“哐當!”
主屋大門被打開來。
蕭錦寒站在院牆下,聞聲側頭,便見少女抱著一個瘦小的身子走出來,她一向愛笑,可此刻,在通透日光下,通身的冷凝卻似比淩冽寒冬中的積雪更甚三分。
他不由擰眉,朝她走近幾步。
垂眸瞧了眼她懷中的人。
雖然依舊昏厥,但氣息尚在,呼吸比先前還強了幾分。
既然蘇穗救了回來,如此,隻怕她聽到了方才俞雨二人的對話,蕭錦寒心中微歎,“外頭有馬車,先將蘇大姑娘放車上罷,王老頭、王裴氏、王純甫三人如今都關在另一座偏僻小院裡,我帶你去瞧。”
“好。”蘇嫿輕聲點頭。
離開前,將手心攥著的一塊沾血碎琉璃斜放在院牆。
這是她方才替阿姐行針時在地上撿到的,旁邊還有不少指甲蓋大的碎琉璃塊,合起來便是一個碎掉的純色琉璃杯。
而這個杯子,她在原主的記憶中見過。
是王純甫三年前娶蘇穗時,送給她的新婚之禮。
一直被蘇穗珍藏在床頭的木匣子裡。
如今,杯子在掙紮中碎了,這染著阿姐鮮血的碎片便當是她送老王家的第一份禮物。
這麼肮臟汙穢的地方,沒必要再留著。
蕭錦寒坐在馬車車轅上,輕拉韁繩,視線不經意瞥向獨門獨院的老王家,隻見一縷縷細碎的光穿透琉璃碎片,在對麵一人高的柴堆上留下一團斑駁的光影。
認真聽,還能聽到星星點點的刺啦聲。
馬車噠噠從巷子遠去。
顧及到蘇穗身上的傷,蕭錦寒駕車的速度並不快,同平日的牛車差不多。
春風從巷子穿過,吹得車簾掀開一角。
老大夫背著藥箱站在巷子口徘徊,聽著馬蹄聲立馬抬起頭,正好瞧見車簾後被黃毛丫頭抱在懷中的小婦人,隻見她額上拳頭大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雪白的布條上連一絲外滲的血跡都沒有。
小臉雖然依舊蒼白,卻也不是死人的青白色。
胸膛處更是有輕微的起伏。
老大夫看得眼眸睜大,滿目震驚。
這,這怎麼可能???
這個小婦人竟然沒有死!
可他分明記得,小婦人身上的血已經流了一大半,腦袋上的傷口更是完全沒法止血,隻剩下半炷香的功夫可活,為何突然之間就像是隻受了稍重的傷一樣。
他站在這裡一個時辰,就是想看那個黃毛丫頭的笑話。
畢竟,行醫這麼多年,在清水縣請他看診的哪個不是待他畢恭畢敬?
這是他第一次吃癟,而給他吃癟的還是一個黃毛丫頭,那清淩淩的眼神就像是在說人沒事,是他這個大夫無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