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蘇家的窗子是用最普通的杉木所製,經過二十多年的風吹日曬,窗柩早就已經風化裂開,大白這幾日吃得賊多,不僅長胖了一大圈,這力氣更是大了許多。
見自己身子半晌鑽不進空隙處,竟直接抬起爪子往窗木上抓去。
隻一下,杉木條便哢嚓碎掉一根。
斷裂處不大不小,恰好能容得下它半個虎頭,大白伸著腦袋往裡頭試了試,見依舊鑽不進房裡,肉乎乎的前爪又抬了起來……
這一幕,看得蘇嫿差點當場心梗過去。
當真是她養的好大兒呢,這一刻可算是切身體會到養兒還不如養叉燒的含義!
眼見著床榻上的人都要被吵醒來,蘇嫿支棱一下爬起,趕在大白禍禍下一根窗木前,衝到窗戶邊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它爪子塞了半個林檎果。
這半個林檎是她晚上沒吃完的。
如今,倒正好來應付這個好大兒!
開玩笑,真讓它將窗戶都掀了,不就相當是讓她和外頭三隻白虎麵對麵了麼?她和它們可不是能麵對麵友好溝通的交情。
有了半個林檎果,大白果真安靜了下來,終於沒再和搖搖欲墜的窗柩較勁,而是用小前爪捧著果子,猛地吸溜一口林檎汁水,然後愉快地伸著半個小腦袋往蘇嫿身上蹭。
可它是高興了,它身下母虎的幽綠目光卻是更加不容忽視。
落在身上,就像是鋒利的刀片從皮肉上狠狠刮過一般。
蘇嫿掐了掐掌心,勉強穩住心神,也不和母虎對視,隻將目光落在它腦門的白毛上,便手腳並用地同它比劃起來。
“虎姐姐,你家小崽崽真不是我拐回來的,而是我碰巧在後頭山上的坑裡撿著的。
它當時傷得很嚴重,流了很多血,要是不帶回來治傷養著就會死,你能明白吧?
這幾天,家裡人也都待它極好,想吃魚,就不給肉,想吃清燉的,絕不給紅燒的,想吃果子,絕對不給清水。
便是外頭狗窩裡那隻小黑狗,對你家崽崽也是有應必求,日日馱著它跑來跑去,它讓往東就絕不往西,保證沒受半點委屈……”
她比劃老半天,卻是絲毫沒覺察出落在身上的目光有一絲變化。
隻得悄咪咪給大白使個眼色。
可大白瞧著蘇嫿衝它眨眼,便立馬張著湛藍的眼珠回了蘇嫿一個眨巴眼,然後,又低低地喵嗚叫了聲。
聲音要多溫柔有多溫柔。
幾乎是大白喵嗚聲落,母虎的刀片眼神明顯又加了數分。
蘇嫿“……”
空氣驀然安靜了下來。
山中之王的崽,三四天功夫裡,就像隻小貓咪一樣開始貓叫,任哪隻虎都沒法接受吧?
尤其是這種霸氣側漏的一家三口。
早死晚死,反正都得死,蘇嫿見狀,索性不再掙紮,在寬袖中攥緊了毒粉竹筒,抬著杏眸回瞪了過去,這一瞪,正好對上母虎的幽綠色眼珠。
方才隔著院子瞧不真切,現在,隻隔著一道窗柩,她幾乎能看清母虎眸中的幽綠色流光。
從眼窩往瞳孔,流光漸漸從淡淡的草綠色凝結成墨綠。
深邃而充滿威嚴。
就像是鑲嵌在雪白色雲緞上的,兩顆炯炯的綠寶石,好看極了。
蘇嫿心中掀起一陣驚豔,連先前的驚懼都顧不得許多,忍不住好奇起來,如若不是現在大晚上光線不夠,這母虎的眼珠應是澄澈的棕黃色,應該會比幽綠色更漂亮吧。
就在她心中暗自嘚啵嘚時,突然聽得一道細小的吸溜聲。
循聲去瞧,才發現這吸溜聲竟是最後爬進院的那隻半大老虎發出來的。
它不知什麼時候湊到了大白身旁,正眼巴巴盯著大白嘴裡的小半個林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