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嫿看得眉頭皺起,她在屋子裡不好點燈,索性轉身將整個箱籠抱起湊到窗邊看,偌大的箱籠裡,竟然沒有旁的東西,唯有一箱籠滿滿當當,顏色各異的肚兜。
剩下兩個箱籠,除一個裝著黑木的衣裳外,另一個亦是裝著一箱籠肚兜。
一眼掃過去,即便沒有上百,起碼也得六七十。
有的肚兜布料已經開始發白,有的則是沾著一塊塊乾涸的血塊,最外麵的一個肚兜,上麵甚至還能聞得到濃重的血腥味。
蘇嫿攥著肚兜,心頭突地一陣寒涼。
她下意識想到牛婆子和馬婆子在山洞裡說起,三日前逃走後被抓回來的那個女子。
如果一個肚兜就代表一個妙齡少女的話,那這兩個箱籠裡,又是多少個鮮活的生命?
這個黑木,行事未免也太狠辣了。
若是這黑風寨不鏟除,日後還不知道多少女子要受其所害。
她原本隻想找到幕後之人就離開,此刻卻是有些猶豫了。
就在這時,肩膀上突然一重。
蘇嫿杏眸眯起,袖子裡短匕攥緊,可不待她有所動作,耳邊已經響起阿箏清清淡淡的聲音。
“大晚上的不睡覺,你擱這兒翻大寶貝呢?”
蘇嫿聞聲,將短匕收起,順手闔上箱籠,“我倒是想找寶貝,不過這黑風寨窮酸得緊,不但沒找著大寶貝,連一塊碎銀子都沒見著影兒。”
“嗬!”阿箏輕笑一聲,聲音還帶著幾分醉人的微醺,“我本以為我膽子夠大的了,沒想到,你比我更勝一籌,到了土匪窩還敢惦記土匪的東西。
果然是個有趣的人兒。”
說到這,少女雙手扣在蘇嫿肩上,湊得更近了幾分,“不過小嫿兒,你尋寶的方向錯了,這些土匪的寶貝可全在西邊地窖裡,這破屋子裡啥都沒有。”
“西邊地窖?”蘇嫿皺了皺眉。
這屋子確實不像是能藏東西的地方,床、榻、桌子、箱籠都找過了,彆說畫像,便是一片紙都沒找到。
阿箏輕輕點了點頭,“嗯,黑木晚上睡覺說夢話說的,不過地窖那兒每日都有十來個土匪守著,小嫿兒還是彆打這主意,不然,怕是得將半條命留那兒。”
“小嫿兒?”蘇嫿心思微動,“阿箏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這土匪窩裡的土匪可全知道你的名字,我自然也有耳聞。”阿箏低低笑了笑,鬆開扣在蘇嫿肩上的手。
抬步往地上的黑木走去。
小手在黑木胸前扒拉半晌,掏出一個圓筒狀的物什丟給蘇嫿,“喏,你瞧瞧看,這上頭的人是不是你?”
蘇嫿接過圓筒,指尖摩挲著圓筒上的紋理,隻一下就分辨出乃是粗中細紋紙,先前在百花宴上作畫便是用的這種紙。
果然,一打開圓筒,紙上赫然映著自己的畫像。
而且,不是旁的,正是她在棲遲山莊百花園中彈琴時的模樣。
畫上不說同她十成十像,但比起城樓下張貼的寥寥幾筆通緝類畫像,這畫像已經算得上是惟妙惟肖了。
畫像上,連她當日所穿天青色長裙,和頭上的竹簪子都不差分毫。
也就是說,畫這張畫像的必然是當日參加百花宴眾人之一。
蘇嫿想到這,黑白分明的眸子冷了起來。
莫非,柳羽仙在毀了稻苗之後,又覺得不夠,便夥同這群土匪來害她?
隻是,柳羽仙為人張揚跋扈,卻並不是心思深沉之人,不然,當日也不會被她一激,就激得拿出自己的棗莊來當彩頭。
而幕後之人,為了讓她擄進土匪窩,從百花宴後第二日就開始大肆散播她的消息,大哥當初還讓她那幾日待在家中不要出門。
從那日起,到今日已經整整九天過去,柳羽仙屬於一點就燃的炮仗性子,要害她也不大可能費這麼一大圈功夫。
可如果不是柳羽仙,又能是誰?
除了柳羽仙,和自己有過節的就隻有魏蒹葭了,蘇嫿思及此,又覺得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