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速度很快，一行五人趕在申時初到了清水縣城門口。
城門外分車行、人行兩列入口。
蘇家馬車前還有三四輛馬車在排隊等待繳入城費，另一條道的人形道卻是全空著，而入口旁的城牆下正裡裡外外圍著好幾圈人，嘰嘰喳喳的喧騰聲比平日早集還熱烈數分。
阿箏抬手掀開車簾，伸出半個腦袋往窗外瞧，美眸中八卦之火熊熊燒起，“這外頭是發生啥大事了？咋一個個男女老少都恁興奮，瞧著比老村長今日送來的鴨娃子的臉還紅！”
蘇嫿聽得眉心跳了跳，阿箏下山滿打滿算也才兩日，彆的沒學著，倒是將村子裡的土話學了個溜圓。
難怪，初見時說大禹官話就跟大禹人不分伯仲。
如今，穿上羊皮小靴，換上她給的新衣裙，倒還真看不出芯子裡是個西戎女娃娃。
蘇白氏愛屋及烏，加上阿箏的爽利的性子，對她更是歡喜，如今聽她說這話，也忍不住湊上前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
“咦，我咋聽著她們是在說什麼土匪窩的事啊……”
這時，前麵一輛馬車入了城，蘇家兄弟駕著馬車又靠近了幾分，城牆下的議論聲頓時聽得更清晰了。
“哎喲，這殺千刀的土匪窩可算是搗掉了！這些年不知害了多少百姓，我每次經過那條道都是驚心膽戰，生怕衝出來個土匪把我抓了去！”
“可不是，我們村子裡一個閨女前些年就是來縣裡賣雞蛋，結果就被那些土匪擄了去，可憐她爹娘統共就她一個女兒，這些年女兒沒找回，二老卻是將眼睛都給哭瞎了。”
“哎，彆提了，四年前，我們前後兩個村子，五個女娃娃結伴到縣裡來賣繡帕，還特意叫了各家的哥哥一塊陪著，誰料，這黑風寨的土匪直接將五個哥哥打死在道上，將女娃娃全搶去，報官都沒用啊，當時的縣令爺派了衙役去尋，卻是連土匪蹤跡都沒尋著。”
“還是咱們覃縣令有本事啊，不聲不響就將黑風寨土匪全剿了，還有這上頭提到隻身入匪窩，堵截土匪的女英雄，可謂是咱們全縣女子的楷模呐！”
“對啊，一人圍堵七百三十八個土匪，非神人所能達，我們鎮上的人聽到後，都說要籌銀子給女英雄立個廟，供十方香火，享千人跪拜。”
“我們村也有這個想法，就是不知道這個女英雄姓甚名誰，長什麼樣，廟中塑像該照著什麼模樣去塑啊！”
“女英雄咱們沒見過，可縣令爺終究是見過的，咱們去問問縣令爺不就行了……”
蘇家人都知道覃縣令今日送來的嘉獎，也見過牌文和賞銀，但現在聽得一眾百姓的聲音，依舊忍不住紅了眼眶。
如果可以選的話，他們並不想要什麼牌文賞銀，也不奢求嫿兒當什麼女英雄，他們情願嫿兒從未入匪窩。
尤其是蘇白氏，淚珠子又像斷掉的線吧嗒往下掉，一直緊緊攥著蘇嫿的手不敢鬆開。
蘇嫿心頭酸澀得緊，這兩日夜裡，蘇白氏總是被噩夢驚醒，嘴裡一直喚著她的名字在尋她，也就白日忙活起來時才算好些，如今，聽得外頭的議論聲，夢魘中的事怕是又全想起來了。
幸好，很快輪到蘇家馬車進城，蘇大虎交了入城費後，駕著馬車飛快駛離城門，將一應聲音全拋在了後頭。
阿箏見車廂氣氛忽地沉悶起來，小臉湊到蘇嫿跟前咯咯笑，“在我們西戎，但凡能建廟立像，享用香火的，無一不是長命百歲大富大貴，小嫿兒女英雄，我可先預定好，你以後得留一條金大腿給我！”
蘇白氏聞聲，頓時顧不得拭淚，“阿箏此話當真？建廟立像享香火真能長命百歲？”
阿箏點頭，“自然是真，比真金還真，這是西戎巫醫的原話。”
“哎喲，那可真是太好了，”蘇白氏瞬時破涕為笑，“大富大貴咱可以自己掙，可這長命百歲卻是富貴人家都難求得的，好啊……”
蘇嫿聽得嘴角一抽，抬手點在阿箏額上，“你本就是大英雄，自己兩條腿已經全是實心金，還用得著來抱我的腿？”
阿箏煞有其事擺手，“我又不傻，咋會嫌金大腿多！”
蘇嫿見她這混不吝的模樣，忍不住嘴角彎彎，覃縣令送的三百兩，她分成三份，各分了一百兩給阿箏和蕭錦寒。
畢竟，當初若沒阿箏以幻術製住徐爺，她也不會那麼順利擺平那些土匪，而匪窩後續事項都是由蕭錦寒處理，也當分一份。
可這兩人像是商量好似的，都讓她先保管著。
家裡的銀錢也多數在她這兒管著，空間裡分門彆類放銀子的盒子已經有四五個，她覺得再這麼下去都要成私人錢莊了。
被這麼一打岔，原先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一行人在噠噠馬蹄聲中終是到了同心巷子。
剛一停車，一道響亮的男聲隨之響起。
“東家來了！您慢點下車，讓小的來給您牽馬……”
不是旁人，正是王二狗，手上還捧著一隻沒吃完的飯碗。
“辛苦了。”蘇大虎一行下了車，將韁繩交給男人，另外兩虎對於王二狗心頭還是不大歡喜，隻輕頷首，沒吭聲。
王二狗笑容未變，一手拿著碗，一手牽著馬兒問道“東家可吃晚飯了？若是沒吃的話，我讓廚房再去炒幾個菜？”
“不必，我們在家吃過了。”蘇大虎擺手，指指馬車車廂，“今日家裡上梁，嫿兒想著你們在清水縣沒法回去吃席，便給你們將上梁宴的菜食都帶了一份過來，你待會叫上飯館夥計一道嘗嘗。”
“哎喲，多謝東家費心惦記，小的們今晚可是有口福了。”王二狗聞聲，立馬笑得見牙不見眼。
往日在村子裡，老蘇家的飯食味道第一的傳言他早就聽得耳朵起繭子，偶爾從蘇家門前過，菜香味更是能把人魂魄給勾去。
現在終於能吃上，光是想想，口水就已經開始分泌。
這時，飯館裡夥計也聽著動靜走出，一個個歡眉笑眼，“東家來了！多謝東家惦記咱們……”
他們都是上河村出來的，知道老蘇家上梁宴日子開始就惦記這一口，本以為來了飯館這席麵就吃不著了。
誰料，東家竟還特意帶了一份過來，一時間，一眾夥計們心頭全都是暖的，東家這是真真將他們放心上啊。
蘇嫿小手一揚，讓他們去車上將吃食搬下，自己則是同蘇白氏幾人往飯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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