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妖怪太難敕封了!
莫金樽的心態這時候已經開始有些急躁了,但是又怕自己下手真重了,把眼前這個看起來像二愣子似的小子給打死了,那就更摘不掉惱羞成怒還欺淩弱小的名號了。
所以登時從懷裡祭出一個紫金葫蘆,想把上官先收到裡麵,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再仔細研究。
金毛雞還在胡亂學雞叫,上官流霆仍然滿地打滾,不住嘴地嚎叫著“青玉壇高階弟子殺人啦!我就是想拜師!他看我天賦異稟,怕我超過他,所以就要殺了我!啊啊啊!殺人啦!”
莫金樽臉都氣綠了,媽的這個小混蛋在這裡鬼叫什麼!急急忙忙催動真氣,紫金葫蘆的紫金塞子被真氣一衝飛回到手中,葫蘆口對準了上官。
上官早就在滿地打滾的間隙用餘光瞄到了師父已經寄出了紫金葫蘆,他太熟悉這個葫蘆了啊,師哥師姐被駁前輩所傷,就是在這葫蘆裡養的傷。
那裡麵自成天地乾坤,所以上官自然提前就預知到了莫金樽想要把他吸到這葫蘆中去,莫老頭肯定嫌棄他在外麵給自己丟人了。
上官悄悄凝聚了鴻蒙陰陽之氣在手掌心——有了蚩尤殘念之後,他對鴻蒙陰陽之氣的掌控,更加甄純嫻熟,然後使用巫家秘術“刷”地一下騰挪到了莫金樽的腳邊,眾人連殘影都還沒看清楚,上官已經抓住莫金樽的腳踝又哭又嚎。
“啊!!不要殺我!!道長!!我至死不渝也想拜入青玉壇敕封派的門下,你為什麼如此狠心啊啊!”
上官流霆敢這麼作是有著自己的小算盤的,大唐上元佳節,他用任千殤的外貌做比,試探性地問了小巫自己的相貌,從小巫的反應上可以看出,在這個時代,所有人的眼睛都像是蒙上了一層哈哈鏡,沒人認為他跟任千殤長得一模一樣。
而拿了小巫的秘寶媧土之鈴,跟金毛雞綠銅盆裡裝著的鬼印一起,他們兩個現在任憑誰的神識都探不出來,巫司命那麼高的修為,探到自己命魂也進不去。
而他必須迅速得到敕封派所有人的關注和重視,才能因為這種特殊性在進入青玉壇之後得到任千殤的矚目,實在有太多事情需要了解了,謹慎是必須的,可是不能因為謹慎而止步不前。
所以上官一半玩笑,一半當真,跟莫金樽這樣大鬨了一場。
鴻蒙之氣悄悄地黏著在上官的掌心,幫助上官的雙手牢牢地跟莫金樽的腳踝黏在一起,如果莫金樽敢用紫金葫蘆,其下場就是把上官收進去,然後把黏得牢牢的莫金樽也拽著腳脖子收進去。
這一幕被出去采藥然後駕虹歸來的簫延在天上瞧見了,他見莫金樽的臉都氣得變了形,生怕這個小師弟當場出糗,還沒來得及落地便傳音下來“師弟莫衝動!一個無名小卒而已,可能是過於仰慕我們青玉壇,切莫收他進葫蘆,免得驚嚇於他。”
莫金樽收起了紫金葫蘆朝著天空簫延所在的位置翻了一個白眼“我要你多嘴?難道我看不出來他手上有大古怪?”
莫金樽其實被上官的手腕一抓住腳脖子,就已經感受到那上麵附著的氣體不同尋常,活脫脫像一隻萬年的王八吐出來的黏液,又像簫延這個狗屁師哥老天拔地的時候擤出來的鼻涕,萬分膠著。
所以,就算簫延空中不多那句嘴,自己也不會再用這個葫蘆了,娘的這個小子到底什麼路數,真是越來越好奇了。
簫延從空中飄然落地,整個動作如同雲在天空水在瓶,帶著一種自成一體的逍遙和仙氣。他拍了一下莫金樽,不輕不重,但是倍現親昵,似乎是對許久沒見的師弟,用爺們的方式表達想念。
莫金樽也用右手回懟了簫延一下“多嘴又多事!死在外麵得了,一走就是三兩個月!”話雖然是埋怨,但是那下同樣不輕不重的拍打,隻要不是傻子就都能看得出,這師兄弟兩個感情有多麼要好。
蕭延……有那麼一瞬間,上官的眼神中似能透出燎原大火,恨不得將眼前的這個裝模作樣的人燃燒殆儘。
“夢裡攜手換同遊,忽回師門淚莫收。
地心廝殺幾度命,秦陵歸來數回秋。
師埋泉下泥銷骨,我寄玄天血滿頭。
同門未知相次去,不報此仇誓不休。”
星璿用血寫就的這首詩,是上官對星璿最後的記憶,玄天門滿門喋血的慘狀還在眼前,清晰如昨;鬼門關門口的換界符;能置人異化的隨候珠的碎片;還有被騙去鎖了五百年的駁前輩……
這一切的一切,在上官心裡,也許都跟眼前的這個人相關,可是上官知道,殺不了他。
大丈夫,不爭一時之短長,當年韓信肯受胯下之辱,項羽把劉邦的父親都抓來羞辱他,劉邦也仍然安之若素,所以不需要說什麼“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那是莽夫,不是智者。
所以下一瞬間,上官低眉垂目,把重如千鈞的心事深深地掩藏了起來,心緒倏忽之間就平靜了下來,失去了跟師父再玩鬨下去的心,淡淡的疑慮油然而生。
蕭延跟師父……曾經這樣要好過?
上官流霆永遠都不會忘記,在剛入青玉壇敕封派的時候,莫金樽讓他朝著青玉壇時任壇主,也就是蕭延的畫像上吐唾沫,還說什麼蕭延效仿釋迦牟尼做忍辱仙人,什麼這是敕封派的規矩隻要進門都得吐。
他也還清楚地記得,在禪定崖邊,孫長老為難師姐的理由是因為敕封派占儘了全青玉壇的共享資源,玉津神液每位弟子每個月都要多分好幾百瓶,而且所有的仙苗都是敕封派優先挑選。
這兩件事在當時發生的時候隻道是尋常,如今真的回到了五百多年前,見到了這時候的蕭延和莫金樽,看著他們的感情,決計不比自己和師兄歐陽熏淺,興許還要更深些。
關聯他們日後的態度,就變得十分的……詭異。
如果說兩個人經曆了些什麼,有了血海深仇,為何彼此還能容下彼此那麼多年?
青玉壇,敕封派,比初見的時候更加離奇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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