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陵裴府,夏木勃發,光色宜人。侍女疾步走過,掛斷枝椏也來不及顧及。
書房內,那人一襲流玉浮山服,以冠帶束法,溫潤的眉目低垂,目色淺淡。他正在看著西州來的信件。
西州有一古國,王室重傳承,曾收藏不少先聖經典,又修建了一座園林,供養智者。裴鈺早年曾在那隨著一隱世智者在園中拜學一年。
侍女匆匆自外院而來,至於院門之外,整理了衣衫,不敢失禮於家主之前,而後入內。
“秉家主,刑部派了人來。”
裴鈺將信件收好,方才抬眼,看到那侍女發間仍掛著半缺木槿花的花瓣,便知刑部此行當是來勢洶洶。
裴鈺起身,剛抬步便看向一旁的阿七,道“你無需去了。”
說完便遂那侍女往前院而去。
刑部此番來的是刑庭衙役,共十一人,配長刀,執府令,這便是要來拿人的。
見裴鈺前來,衙役拱手見禮,麵露為難,缺還是道“裴家主,刑部查到越城瘟病一案與裴氏航渡引有關。請問,這航渡引如今由誰管轄?”
說到調度之權便是如今尚在上陽園避暑的裴清召手中,但裴鈺並未將其名說出,而是道“自然是裴氏之主。”
裴鈺答此話時無半分畏懼,臉上依舊端持著謙和的笑,那衙役幾分為難,缺還是道“那便請家主隨我等走一趟了。”
話剛出,裴氏一眾侍從便要上前,裴鈺微微抬手,讓眾人退下,對那衙役做了個請的姿勢,便在刑部眾人的隨同下離開了裴府。
數日後,上陽園得知消息,阮氏端著茶盞的手頓了頓,倒沒有多少驚慌,而是立刻著人去尋裴清召詢問此事,裴清召二話不說立刻動身前往帝京。
裴清召在途多日,每日都有快信前來,刑部搜查要的信息很多,而航渡引的調集令實際並不在裴鈺手中,許多事便麻煩了些。
刑部刑庭,趙煥城一襲紅袍官服坐於庭間,裴鈺還是那襲流玉浮山服坐在他的對麵。
趙煥城見裴鈺絲毫不見慌張,這刑庭可從來沒人住得有他這般自在。世人都知裴氏這位少年家主矜貴得緊,卻不想他在刑庭也能處得這般清閒。
“還要幾日?”
這話問的卻是趙煥城,如今倒不是他不放人,而是裴鈺不肯走。
“外麵消息如何?”
“壓著呢。”
裴氏家主被捕這等消息辱沒人的清譽,這種事自然得壓著。
裴鈺一愣,反問道“你以為我當真是來你這刑庭做客的?”
越城這案子刑部從裴氏航渡引上查到的東西根本沒辦法直接與裴氏主府之人關聯在一起,那艘航渡引常年停靠通州岸,原就是借給朝廷之物,多年來央國再無海戰,這船便也就閒在那多年,由下人打理,就連裴鈺都快忘了還有這麼一艘船在。
裴清召想要推脫關係十分簡單,隨便推一個下人就能將這罪頂了,因此裴鈺配合趙煥城調查此案的目的不在於此,而是欲借輿論,順手收回一點東西。
但得知趙煥城壓了消息三日,換言之這三日的刑庭他是白住了。
裴鈺淺蹙眉頭,看了看趙煥城,後者尷尬地笑了笑。
當日,坊市便有消息傳出,裴氏少年家主被刑部請了回去配合調查越城一案,而刑部索要一些物證時還需向裴家二爺裴清召請調,這看著像是裴鈺在代叔受過。
剛到帝京的裴清召聽聞這種種傳言便坐不住了,立刻安排人著手將裴鈺帶回來。
次日,裴氏便上交了航渡引相關的仆從,果然如趙煥城所料,裴清召將管理這艘航渡引的仆從悉數推出,將此事也就按到了他們的身上。
趙煥城雖然仍不甘心,但這些人不肯鬆口,一口咬定是自己收了何瀟厲的錢財才會替他偷運貨物,在船板的間隙當中添加隔層藏貨運出。因裴氏航渡引須定期出航,以測船身航行能力,因此他們將此次出船按照普通航測通報通州岸,便如此將一船的瘟貨運到了下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