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麵之上,眾人看著片刻前欲動手滅口的鐵鏈船此刻乖訓得很,裴氏族兵登船之後,十分配合地被捆到一起,綁在甲板之上。
孫嬤嬤看著這一幕不禁失笑,“這些人怎麼一點都不反抗?”
阿笙看著遠處的場景,緩聲道“因為那是裴氏啊。”
若是他們得罪的是衛氏,衛氏雖然手握重兵,但無帝令不得擅自動手,況且這些背後是有依仗的,要動手還得看大局。
而裴氏不同,裴氏族兵可自行調配,在關外作戰更是無所顧忌,裴氏單憑族兵便可滅一方流民軍,今日裴氏要打你便打了,就連交代都無須有一句。
他們既然是受雇而來,沒必要與裴氏對上。
此時,為首的航渡引上,一艘小船被放下,一人背劍靈巧了上了船隻,快速朝這邊的船隊駛來,還未到近處阿笙便知那定然是阿七。
阿七若在,那裴鈺便在了……
阿笙看向對麵的航渡引,掃了一圈卻沒見到那抹身影。
船隊之前,阿七朝大船之上朗聲道“衛公子,裴氏家主有請。”
卻見大船之上並無回應,阿七蹙眉,忽而聽得船隊左側,有聲音晃晃悠悠吼道“我在這!”
阿七尋著聲音而去,此時的衛璉已經換回了正常的服飾,而阿七很快也發現了站在衛璉旁邊的阿笙,她靜靜地站在一旁,絲毫沒有被嚇到的模樣。
“你怎麼在這?”
衛璉以為這話是衝自己而來,被阿七的語氣嚇了一跳,怯生生道“我,我不能在這麼?”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見阿七連連告罪,阿笙不由在旁笑開。安老夫人此時才發現阿笙與來人竟然相識。
“有什麼可笑的?”
“我外祖母在這,你說話當心些。”
阿笙知曉安老夫人重禮,她一個女娘與外男相熟並不和禮製。
阿七這才看到一旁站著的老夫人,收了玩笑的模樣,規矩地拱手一禮,而後對衛璉道“請衛小公子隨我走吧。”
說完這才看向阿笙,道“家主在,你不去問安?”
阿笙這才省起,自己如今還掛著裴氏子弟的名號,於是與安老夫人淺淺交代了一句,方隨阿七、衛璉二人一同往裴氏的航渡引而去。
孫嬤嬤愣神地看著阿笙隨人上了那航渡引,一時不知如何言語,倒是安老夫人笑了笑,道“她若本事不凡,便該與不凡之人相交。”
而後便回了艙內休息。
阿笙早聞裴氏航渡引乃是當年墨家大家所構建,船身構造精巧,首尾如梭,成就其水上無二的速度,但今日她是第一次登上這航渡引,不免左右多看了幾眼。
艙室如堂,布置精巧,幾人進去時,便見一名老者手持畫稿與裴鈺在講述著什麼,那人今日一襲天青煙雨服,如畫的眉目低垂著,看著那畫稿無比認真。
阿笙聽了兩句,似乎是在討論船體的結構。
踏入室內,幾人便看到的艙室角落裡站著一名膚色黝黑身著異族服飾的男子。
這人身形高大,眉眼之間用黑色的濃墨勾勒出駭人的圖案,仿若一個死物一般站在那,就算有人入內那眼珠子也不曾轉動半分。
“阿七,那是……”阿笙低聲喚了喚。
阿七順著阿笙的眼神看了過去,哼笑了一聲,卻並未回她。
阿笙掃了阿七一眼,也不知他眼中得意的勁兒到底哪來的。
聽見動靜,裴鈺方才抬首,天光柔和撒入人眼,無論何時他看人的眼中總帶著溫潤之感,這讓初見裴鈺的衛璉微微鬆了口氣。
裴氏家主名聲過盛,原本他是有些緊張的。
衛璉上前,拱手見禮,“今次多謝裴家主施以援手。”
裴鈺正要開口神色卻頓了頓,淺笑道“衛小公子這是……”
衛璉莫名,阿笙轉頭看向衛璉,卻笑出了聲,“衛公子,口脂還未擦。”
此前為了裝作女娘,阿笙讓侍女給衛璉上了妝,他倒是將服飾換了下來,臉上這妝卻還帶著。
裴鈺當下讓人先將衛璉帶去梳洗一番,衛璉紅著臉道謝後,複先行離開。
裴鈺此時方才看向阿笙,“聽院首說你近日十分繁忙,就連先生的課業也都是趕著才能做完?”
阿笙愣了愣,她是沒想到裴鈺不問她為何會出現在這,倒是先想起裴懷之告的那些黑狀。
“我,嗯……”阿笙忽而話鋒一轉,笑道“家主,我見到我外祖母了。”
裴鈺見她避開自己的話不談,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問道“安老夫人也在?”
阿笙點了點頭。
裴鈺複對阿七道“安老夫人是祖母的舊友,調一艘航渡引,直接將老夫人送去帝京。”
聽聞這話,阿笙指了指自己,表示自己也要北上。
“你直接回西陵。”
阿笙自己倒是無妨,回到華清齋她可以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想到靜嚴信中所言,還是難免擔憂。
既然裴鈺到此,應當可以想辦法支援,因此阿笙與裴鈺提了靜嚴信中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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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曲山火燒得蹊蹺,這邊又有人要劫衛小公子。如今央國內外並無大敵,我著實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笙深覺自己在麵對這些大局之上的爭鬥時,缺乏很多信息,若她也能如裴鈺一般有裴氏瞰衛為自己收集天下之事,那她便能更好地看明白眼前這局。
裴鈺聞此,笑得幾分淺淡,“央國無大敵,可不代表皇帝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