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裡最大的那場雪化開後,倒是漸漸暖了起來。
今日小廚房用果子佐肉燉了一小鍋的燒肉,安老夫人就著這道菜多吃了兩口飯。
長媳傅榮華見此便記了下來,老夫人在外數年,口味倒是變了些。
此時,廊道的那頭,孫嬤嬤一路小跑著往院子這來,滿臉的歡喜,她剛進屋便將珠簾撩動作響。
傅榮華見此不由微微蹙眉,安老夫人從前是規矩頗多的一個人,倒不會縱著屋內的人這般輕浮,如今嬤嬤這般衝撞卻也不見老太太皺一下眉。
老夫人當真還是不一樣了。
孫嬤嬤也是太過高興才會忘了規矩,進屋見傅榮華也在,先低身行了禮,再將手裡的東西遞給安老夫人。
“西陵來的?”
“是,西陵來的。”
孫嬤嬤眼中滿是笑意,“老夫人快看看,是不是笙姑娘來的信?”
安老夫人聞此拆開來看,一眼嘴角便帶上了笑,她將信件遞給了傅榮華,讓她自己看。
傅榮華看著這書信中的縈花小字,眼前一亮,再看內容,更是驚喜。
“華清齋的瓊華宴專為天地玄黃四階結業的生徒而設,這四階培養出來的學生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咱們笙丫頭這個年紀就能有此殊榮也是有能耐的。”
傅榮華這話聽得安老夫人十分受用。
這書信便是阿笙給安老夫人送來的邀貼,請她去西陵華清齋共赴瓊華宴。
華清齋的瓊華宴之所以難得,在於除結業生徒的家眷以外,唯有族中有功勳、其人有德行之人才會受邀入席。
這是一場人才與權勢交接的盛宴,除央國外,東境各國都會想方設法獲得一兩個席位,隻為本國籠絡才德兼備之人。
安老夫人當即著人去書齋,將此事告知竇家主,嬤嬤去了未久便回來了,還一臉的為難。
“可是出什麼事了?”
“家主正在發火。”
“可還是因為商道的事?”
竇升平如今負責竇氏與西州商道的銜接,因而傅榮華是知曉幾分的。
竇家主生氣的是這商道經營額外收取的費用,原本航道維護各處關係打點,這些是應當的,隻是竇升平這賬沒算對,平白讓竇氏多了一成的費用,讓老爺子發了好大的火。
聞此,安老夫人歎了口氣,自己這個兒子當真是個不堪用的。
問筆小齋內,今日,阿笙在屋內煮了一壺梅子酒,可這壺中翻滾了半天,卻不見她飲過半盞,她坐在案幾前一坐便是半響沒動靜。
阿笙看著案幾上的一封邀帖一籌莫展。
這次瓊華宴,阿笙的邀帖擬了三份,外祖母與靜嚴師父的都已經早早派人送了去,唯有這一份她也不知該不該送。
這一份也最不好寫,光稱呼她便改了又改。
這是她專門給裴鈺寫的一份。
阿笙想著華清齋之後,大抵她是該隨外祖母回竇氏,這個裴鈺門生的名號便也要還回去了,索性最後還是以“九公子”做了稱呼。
自上清園之後,阿笙也一直未得任何裴鈺的消息,自己還掛著他門生的名聲,這一封邀帖到底應該寫的,隻是臨到頭了,她又思覺裴氏最近發生那麼多事,他定然是有很多事要處理的,自己也不好借著這件事打擾他。
還有那件袍子還沒機會歸還……她自己酒醒後就開始覺得丟臉,到底是怎麼給人家扒下來的……
阿笙想到這裡又重重地歎了口氣,她與裴鈺非親非故的,這瓊華宴邀帖多是送親眷,送給裴鈺會不會太過冒昧?
所以這最後的一封到現在都還沒有送出去。
阿笙低垂的眉目看到手邊另一份文書,那是她的大論述,她翻了翻,自己的縈花小字外還有幾處細筆構劃的紅字,筆觸靈動卻不失蒼勁,將她論述精彩之處以及有待改進的地方都一一做了批注,最後在題文處批注“甲等”。
這是裴鈺的字跡,阿笙在西州時便十分熟悉。
以裴鈺的學識,哪裡隻找得出這些紕漏,不過是手下留情罷了。
阿笙抿了抿嘴,還是心一橫讓文仆將手裡的邀帖送了出去,阿笙是覺得裴鈺來不來那是他的事,自己還是應該正式知會他一聲,這是禮數。
東西送了出去,阿笙方才長長鬆了口氣。
“阿笙!”
此時院外有人喚,阿笙走了出去,便見易瀾山手裡提著一個食盒站在院外,看樣子是剛回齋內,一身海清服還未來得及換下便先來了阿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