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京桐隱約聞到了焦臭的氣味,緊抓著欄杆的手掌疼得幾近麻木,在昏沉中感覺到手上不斷傳來的痛苦短暫地有了緩解,之後再清醒過來時,她已經是在水箱之中了。
水箱的體積並沒有遠看那麼癟仄,至少能夠容納她在裡頭翻身。
常京桐半天才回過神來,在又一道門扉無聲地闔上時,艱難地仰頭看了一眼。
前頭拉著水箱的人很熟悉,隻是手裡時常提著的暗紅色水桶不見了,寬大的手掌正緊抓著水箱的把手,上頭的青筋冒起,腳步卻走得不急不慢,像是在日頭下漫步似的。
常京桐隱約察覺到自己的處境,在緊繃和恐慌下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試圖看清楚周遭的環境。
這好似是一條走廊。
走廊寬敞明亮,兩側時不時閃過一道露出門框的細長線條。
亞森在其中一道門前停下,門禁識彆到他的身份後,安靜地朝著兩側滑開。
“……在我看來,它就是營養不良。”慢悠悠跟在後頭的萊文點評了一句,“你先頭不是總等不到它主動過去吃東西嗎?”
“可能吧。”
亞森沉悶的回應讓萊文撇了撇嘴,眼裡的不爽在他側身操控手術台上的檢測器時得到了遮掩。
“藥效應該起作用了,你幫我把它抱上去吧。”
萊文說完轉過身來,見亞森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那股受忤逆的邪火又竄了上來,他忍了忍才將嘴裡的話咽了下去,轉而隨口丟出去一個借口來。
“我晚點還有約。要是這套衣服弄臟了就不好了。”
亞森的目光滑過他身上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防護服,他甚至沒能看清萊文裡頭到底穿了什麼。
不過,穿什麼其實都不重要,這隻是個虛無的借口罷了。
萊文被亞森這目光一掃,頓時覺得麵上無光,正要再說幾句刺人的話好讓對方意識到自己卑劣的身份,亞森便已經彎腰將水箱下頭的管子和一旁控製器底下的連接水管接在了一起。
明明亞森和從前一樣一聲不吭地完成了他的要求,萊文卻莫名地感覺到心口一陣憋悶。
他漲紅了臉,最終還是隻能對著空氣冷哼了一聲。
管子連接後,裡頭的水流開始排出,短暫的靜謐後,水箱在控製器的操控下開始向下收縮,將裡頭癱軟的魚人完全暴露出來。
這無疑是尾病態的魚人。
它攤開的手掌焦黑一片,臉上不知道在哪裡蹭上了幾道抓痕,鱗片掉落後露出下頭粉白色的血肉,邊緣泛著死白。本該一路延伸到耳後呼吸孔的細長嘴巴前陣子被封了一半,隨著傷口的愈合再也找不到原先的縫合痕跡,這或許是這尾魚人在痛苦下始終保持安靜的原因之一。
不得不說,這種古怪的外貌改造讓本就不符合審美的魚人顯得更加滑稽醜陋。
亞森麵不改色地掃了它一眼,伸手探到魚人的脖頸和腰部下,輕輕鬆鬆就將魚人摟抱起來。
“嘖,你乾嘛?直接和之前一樣提著尾巴丟上去就行了,你這樣搞得一身魚腥味,臭死了!”
如今亞森的所有舉動在萊文眼中都能挑出一堆的錯處來,甚至連他木訥的麵癱臉都在某個瞬間變得可怖起來了。
萊文到了嘴邊的嫌惡話語在這一瞬間變得滲人的亞森麵前全都爭先恐後地往肚子裡鑽了回去。
他拿著手術刀僵立在那裡,在魚人無意識地用尾巴扇了一下身子底下冰冷的台子時才回過神來。
這是威脅!
這是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