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盤坐於地上,在牧雨塵意識中,依著一顆最隨處可見的青草,他開始往上推洐!就和上次一樣,推洐到那顆掛滿奇異金色果實的大樹便停了下來,再推洐不上去!
這一次在牧雨塵意識裡,這個樹清晰了些,可依舊很模糊,給人一種虛無之感,否定它的存在!
默念起清心咒,將損耗的心力恢複一些,稍作休息,牧雨塵便又開始了推洐,樹再次他的意識裡成型了起來。
隨著推洐,漸漸這顆大樹也清晰了起來。就如黃金澆鑄一般,加上有幾丈之高,粗略一看就如一根黃金巨柱。其樹身更是刻滿了奇異的紋路!
可要再推洐清晰一些時,如同受了一擊重錘,牧雨塵一口血噴了出來,強行停止了推洐!
之前粗略推洐出此樹時,牧雨塵便已為它的神異驚歎。可剛才他隻是往這樹上掃了一眼,要強行推洐出樹身上的紋路時,卻如同觸碰了什麼禁忌,讓他不得不停下來!
且剛才他若在多推洐一息時間,此刻絕對隻會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這已不單單已是脫離了植物的範疇,更像是進入了神靈的領域一般。因為剛才那顆樹給牧雨塵的感覺就如有神靈一般!
但明明這個世界沒什麼神靈……
牧雨塵在意識中想要看它時,它也在注視著牧雨塵!
隻是在意識裡要勾勒出它的樣子,它便感知到了你的存在!說出來,的確讓人一陣心悸!
舉頭三尺有神明,以前牧雨塵是不信的。以致他踏上修行也隻認為修行者也不過是比凡人活得長久一些的凡人!
可眼前的事實告訴他,如神靈一般的生靈是存在的!這也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
但很快他也穩下了心神,就算世間真的有神,想來也不會管到他。因為這太過虛無縹緲,離他也著實太遠。
有那功夫去管那些,還不如顧好當下,如此想著,牧雨塵的心神也回到了正軌!
不過牧雨塵也明白,以自己現在這個辨識藥草的程度,應該可以達到何中子要求了。他相信,或許有人可以在那棵黃金樹再往上推洐,但絕不會是何中子!
隻是他想不通自己一個初涉修行的小修士,怎麼會感知到這種存在!這讓他著實好一陣推敲!可他也明白此件事他必須壓在心底。因為說出來,這已不是驚世駭俗的問題!
但他也隻能把這一切都歸結於他重活一世上!
一直都處於強行記憶的狀態,牧雨塵也是有些累的。如今達到了可以識萬草的程度,他心中一直崩著的弦,也稍稍鬆了些。
推開門走了出去,其他幾個修士依舊魔怔一般,個個都是麵黃肌瘦。那本百草簡錄把他們也折磨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
其實說起來,他們也是可悲的。為能在修行這條路上走得更遠一些,把自己的命都交給了彆人。可最終也隻是為了那些可悲的想法,更可悲的苟活著!
見到牧雨塵出來,他們一個個就如受了驚的野獸一般,眼神全遞了過來!同樣可見他們也神經質到了極點!
“小子,還有一天的時間了!看你長得也算俊秀,不如從了那何老家夥!或許還有條命可以苟活!”一個頭發花白,骨瘦如柴的老頭向齊安譏諷道。
老頭此話一出,便惹得閣樓二層所有的弟子都是一陣哄堂大笑。
“可我看來你們很緊張。”牧雨塵嘴角掛著一絲笑意,麵色平靜看著說話的老頭。
這裡不乏有歸一境界的修士,但也就是牧雨塵那句話剛一出口,他們中的大多數便一個個都如要赴刑場的死囚一般,頓時麵如土灰!
也隻有少數幾個人麵上還撐得住。但他們是否真的表裡如一,也隻有他們知道。
他們明白何中子要的藥童隻有一個。這是前不久他親口說的。
但他們又哪裡知道,他僅僅隻是對牧雨塵來了興趣,才會故意說這麼句。若是牧雨塵真的記下了百草簡錄上所記,他們還會有命活著嗎?
他們中不乏有通神,甚至歸一的修士,其中對齊安譏諷的老頭就是歸一修士。但因為先天資質不足,他們修行停滯不前,若不借助外力突破,他們遲早會耗儘氣血老死!
不為了修行再有所進,也為了延長自己的壽命。他們不惜把自己的命都交到了彆人手中!不惜來給何中子試藥……而牧雨塵的話則是說中了他們軟肋。不由一些人起了歹意,他們也不管牧雨塵所說是真還是怎的!
死人是什麼都不會說的!哪怕他活著的時候,真有識萬草之能!
“小子,太招搖可活不長!”老頭直接放下了手中的書,枯瘦如猴臉的麵容頓時拉的老長,那陰滲滲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栗!
閣樓二層的氣氛也壓抑了起來,再也沒有人會有心情看百草簡錄。
“你不敢殺我!”牧雨塵卻是嘴角一揚,聲音雖不大,但聲調卻拉的很高!
真正論起來,他活的比在場每一個時間都要長,他更明白人心是怎麼樣的。
“你不過一個剛入修行不久的毛頭小子,我為何不敢殺你?”一個瞬步,老頭便貼到了牧雨塵身前,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
老頭佝僂著身子,就如一隻乾瘦的猴子,尤其手搭在牧雨塵身上也顯得滑稽的異常。但老頭身上傳來如來自幽冥的陰風,卻無形將他周身的溫度降到了極致!
以前前世還不曾修行時,因著常年練武,牧雨塵便不懼寒冷。踏上修行後,更時很少感受何為陰寒!
可此時,他感覺自己就如一尊冰雕,已經麻木的沒了知覺!再仿佛,老頭隻要稍稍用點力,他便會真的如冰雕一般碎上一地。
冷漠,瘋狂,貪婪,嘲諷……各色的目光向牧雨塵投了過來。就像牧雨塵觸碰了他們的禁忌一般,沒有人認為他應該還有命話!
“小子,看來他們也和我想的一樣。你覺得,我有何不敢殺你!”老頭看了所有人一眼,陰沉的對著牧雨塵陰笑道。
但即便到這個時候,牧雨塵都沒有改變過臉色。
“挺熱鬨啊!就是不知道能和我這個老家夥說說嗎?”不知什麼時候,何中子已佝僂的身子站到眾人麵前。
就像是憑空直接出現一樣,雖然他麵上帶著慈祥的麵容,但閣樓二層的聲音也突然靜了下來。甚至於每個人都能聽到自己的呼吸!
“我說了不敢殺我!或者說你殺不了我。”短暫的寧靜後,一個聲音在還算寬敞的閣樓二層裡響了起來。說話的當然是牧雨塵。
那老頭眼中有對齊安不可壓製的怒意,但想到何中子煉人成丹的手段,就似本能一般,他感覺渾身的知覺都失了三分。
就如牧雨塵料想的一樣,何中子終究還是來了,哪怕是還沒到第十天。引起他注意的是,何中子身後還站了一個人。看其身影應該是個女子。
她皮膚略黑卻很細膩,柔媚中帶著幾分英氣,一身紅衣著身上,更顯其明豔動人。而這女子便是靈巒!隻是他總覺得這女子他又像是哪裡見過一樣。
隨著記憶浮現,他終於想起曾經有個叫馮雪的女子和她有幾分相似。
說來也巧,他在來這裡以前,和靈巒見過一麵。
那時他剛剛重生過來。
“是你?”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牧雨塵,話語中少了當年的幾分蠻橫,可也多了幾分其它的意味。
“倒是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靈大小姐。”齊安是真的沒想到,更沒想到她會跟何中子一起出現。
“牧雨塵,當年你也算得上一個人物。怎麼也乾起了這算計的勾當?”靈巒美眸裡閃出譏諷之色,話語裡更是帶著幾分鄙夷。
想起他們之前的見麵,那對靈巒不算是一段友好的回憶……
對於靈巒叫出自己的真實姓名,牧雨塵也是不在意,反正如今在這一個無人識的地方,他一個小人物,也犯不上什麼大人物。
而看著他,回歸現實的牧雨塵似乎回憶起了和那位師姐的見麵。
……
依著當年李二牛的話,牧雨塵沒有殺這位靈大小姐。都說人經曆過一些,性子多少都有改變一些的。如今看來,這位大小姐雖變了一些,但改變也是不大。
“倒是馮大小姐,現在應是大安國。哦不,應該是陳國的公主吧?怎麼會在這裡?”牧雨塵是知道馮雪不姓程姓周的,想來她出現在這,也肯定是自己知道了的真實身份的。
“你是在諷刺我嗎?”果然牧雨塵話一出,程雪就顯得異常激動。
一記飛鞭便向牧雨塵飛了過來。而她一身通竅五竅的氣息也顯露無疑,依著靈力的加持,那記飛鞭直把颶風都卷起了幾小股,若被打中,不死也是殘廢!
牧雨塵沒有閃避,因為已經來不及閃避。他摸出一直隨身攜帶的刀,隔空便劈了出去。
那記飛鞭被他接了下來,但牧雨塵卻能感覺到打到鞭子上時,就如敲在一塊大石上麵,虎口一陣發麻,接得極為勉強!
兩者隔著兩個小境界的差距,牧雨塵能接下來也是著實不易讓何中子對牧雨塵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
那時他和自己的師姐第一次見麵。
牧雨塵記憶再度拉回幾月以前……
“嗬嗬,小子。也巧了,這女娃娃算得了我老家夥的一些真傳。巧得是她已經把百草簡錄上的藥草種類記了下來。你說,老家夥我該怎麼辦?”何中子笑得臉上的褶子都綻了開來,好似她心情真的很不錯。
話音剛落,本就麵如死灰的眾“弟子”臉上更加難看了起來。他們明白何中子這句話已定了他們的生死!
“師尊,再給我半天時間!就半天!”
“隻要不殺我,讓我乾什麼都成!我是歸一修士……”
頓時,一眾人幾乎都跪了下來,各色的表情,甚是“精彩”!
何中子麵上依舊帶著笑容,但卻一言不發。靈巒臉上直接透露出了厭惡之色,看起來就如一隻高傲的孔雀。
“小子,我要死!但你也活不了!”之前楊言要殺牧雨塵的老頭卻突然大笑了起來,且他也是少數沒有跪的幾個人之一!
“是嗎?這位師姐,你真的記下了嗎?”沒有理會老頭,牧雨塵卻是反而對著靈巒笑了起來。
“你莫不是死到臨頭,說瘋話不成?”老頭的臉陰沉的可怕。其他“弟子”雖麵如死灰,可老頭似說出了他們的心聲,他們當然也見不得齊安好!
該說是他們的心理病態,還是說人性就是如此。彆人比自己好時,人會嫉妒。自己有難,卻會希望彆人比自己的情況更壞……
沒有理會老頭那幫人,牧雨塵目光平靜看向何婆子,似在等她發話。靈巒好看的櫻唇揚起一絲,顯得越發驕傲,看向牧雨塵的目光不屑到了極致!
何中子依舊是一張笑臉,隻是她臉上的笑略有玩味之意。她明白齊安算計了她。
她與牧雨塵定了十日之約,可今天卻是第九天。可其實她一直都在,而牧雨塵在眾修士前的一陣炫耀,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而對牧雨塵來講,他賭了一把!木秀於林的道理他懂,之前他在眾修士麵前誇下海口,說十日便可識萬草!便把自己頂在了風口浪尖上!
但其實沒什麼賭的成分一切都是他“人老成精”後的精準算計!
且牧雨塵等不了十日,因為他的活換來的是其他人的死。其他人當然不希望他活了!更有人希望在這十日間,最好有人可以殺死齊安。
隻是殺牧雨塵的那個人自然要承擔風險,那個人不是自己當然更好!所以老頭這一幫人都在等。而這一等,便到了第九天!
卻不想牧雨塵會自己出來挑釁他們。但無論如何,今天若沒有出意外,他們都不會讓齊安還有命活著。
“小子,你的確有些意思。可你想過沒有,若老家夥不在這閣樓,就算你真可識萬草,今天你還會有命?”何中子臉上的玩味之意更重。
但打心底裡,他對這個牧雨塵越發來了興趣。
一個人若是知道自己被彆人算計了,臉上多少都會表現一些。何婆中這樣,靈巒隱隱有些不安。
“直覺告訴我,師尊對於此事很上心。如今看來我賭對了!”齊安不卑不亢,以一個謙遜向何婆子回到。
“小子,你的確是我見過的小輩中最有意思的一個。可聰明人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何中子表情有了變化。
“好了,你說你已有了識萬草之能,證明自己吧!至於你們,不過是老婆子養的活丹藥。”說著,何中子對著麵前一指,一尊丹爐便現了出來。
老頭一眾“弟子”臉上有不甘、恐懼、怨毒、貪婪……但無論他們臉上的表情有多麼精彩,他們也無一例外被吸進了何中子的丹爐!
頃時,十幾粒血色的丹藥混雜著絲血腥味從爐中飛了出來。
結果自然是牧雨塵向何中子證明自己。
牧雨塵順利成為了何中子的弟子。
回憶著幾個月前的回憶,如今牧雨塵再回憶一遍,覺得有些索然無味,要說真正值得回憶的地方,也就是那個長的很像他以前師姐的靈巒,除此以外,這段記憶沒什麼可回憶的了。
也雖然記憶混亂,但牧雨塵感知得到,再過不久,真正的記憶將會浮現出來,並梳理好擺到他麵前那個時候也是他修為恢複的時候。
按理說,逃出了青城,他對這個地方就沒什麼可留戀的了,但他卻又突然萌生出在回去看看的想法。
興許,他隻是回去想看看那個周思若的小丫頭盜到了“回顏丹”的煉製法門,再或者他放不下那個長的很像他師姐馮雪的靈巒,這個小姑娘貪上何中子這樣一個虛偽的偽君子,不知道她能否安穩度過這個夏天……
想到這裡,他俊美的容顏露出許些微笑,然後取出出青城時順來的鬥笠戴在頭上,遮蓋住容顏邁著悠閒的步子向青城再度走回去。
他走出沒幾步,不多時,天色暗沉,陰雨綿綿,隨著水氣氤氳而起,道路開始泥濘。
……
秉著就地取材原則,齊安砍下竹子,用隨身攜帶的帆布搭起一個帳篷,並在裡麵生了火,一行幾人走進入避雨。
齊安看了一眼遠處久久不散的陰雲,以他的老經驗來看,這雨至少要下到明天中午才會停。可越是這樣的陰雨天氣,卻越需要警惕,因為就在他擊退厲生不久後,就又來了三波藥家堡的人,雖然都被他一一殺退,但清楚還會有人過來。
所以即便陰雨綿綿,他也不敢放鬆。
陷入如今境地,齊安覺得一部分原因算是自己咎由自取,可想到武九凰被毀的容貌和鐘靈毓說與他這裡可能會有恢複她容貌的丹藥,他又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沙沙……
竹林外有細微聲音響了起來,這不是竹葉瑟瑟作響發出的聲音,更不是雨滴落在地上濺起的聲音,有著過人聽力的齊安聽得出來,這是人的腳步聲。
隨後他聽到一個明朗的聲音“這位仁兄……我可否在你這避一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