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林目光一沉。
他能感覺到,季道全就像是一口即將要爆發的火山,壓抑著無儘的怒火。
“方正的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你應該是清楚的,你說說,他們大概上下其手撈了多少錢?”季道全沉聲道。
“這個……”彭林臉色尷尬,沉默一下後,小聲道“總得有個幾千萬吧。”
“千萬?老彭,我們小覷了這些小字輩的心胸了啊!他們可比我們想象的要能乾的多!”季道全自嘲的笑了笑,五指緊捏,咬牙切齒道“11個億!11個億啊!你說說,他們怎麼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跟國家對半劈!這不是找死嗎?”
這膽子,還不是您給的嗎?
彭林心中暗自腹誹,但也是有些震驚,道“有這麼多嗎?”
“蚊蠅雖小,度量卻大啊!”季道全苦澀的搖搖頭,歎息道“你說說,我們怎麼就用了這麼一批人,怎麼就讓這樣的人成了我們的盟友!毀了我們的仕途,毀了我們的孩子,也毀了我們的家庭!”
這一刻,季道全的話真的是發自肺腑的感慨。
倘若早知道會是如此,他一定儘可能的不妥協,管教好兒子,立身持正。
隻可惜,這一切都是想想而已。
從當初在夏津鎮讓杜天林把黑鍋背起來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已經把他的靈魂和良心出賣給了欲望這頭惡魔,如今所剩下的,除了這具蒼老的身體,貪婪的權欲之外,再無其他。
彭林是有點兒無語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要不是你兒子現在有了大麻煩,你覺得難以拯救,現在會用這種感慨嗎?
再說了,上梁不正,下梁才會歪。
你不這麼乾,李保彬會有那麼大的膽子,季方正會敢那麼肆無忌憚嗎?
而在這時,季道全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多了,更有些離題了,深吸一口氣後,沉聲道“做好準備,收拾乾淨首尾,跟李保彬切割!”
“什……什麼……”彭林愣了一下,幾乎懷疑耳朵出現了問題。
季道全這意思,是要跟李保彬來個完全切割?
“這個時候,顧不得那麼多了。他不完蛋,我們就都要完蛋!這個數目,查下去,我保不住了!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季道全沉聲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真踏馬狠啊!
彭林心裡倒抽一口冷氣。
此時此刻,他算是明白季道全為什麼要讓他來天台了。
這些話,隻能說給老天聽,不能讓旁人知曉。
“領導,這麼做的話?李康泰那邊會答應嗎?還有那些琅琊乾部,他們說是我們的人,可實際上,可是自成係統!李保彬也是他們裡的一環。”彭林猶豫一下後,小聲繼續道“而且這些年,我們的牽絆太深了,切不斷的。”
正如彭林所言,琅琊乾部雖然聽季道全的,可實際上,人家自己才是一體。
畢竟,那是真的打斷骨頭連著筋。
李保彬可是裡麵的一環,出了事,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這些年,大家利益均沾,能切割的那麼乾淨嗎?
這要是撕破臉,那就是玉石俱焚,魚死網破。
“就是因為牽絆太深,他們才不敢輕易撕破臉!我們是光杆,他們枝繁葉茂,家大業大,放滿了瓶瓶罐罐,敢輕易跟人動手嗎?現在犧牲了李家,保全了我,那就是保全住了大家!他們是聰明人,知道孰輕孰重!”
季道全淡然兩句後,語調中帶著自嘲,冷笑道“而且,他們和我季道全這個立身不正、一屁股屎的家夥還能談談條件、做做交易,可安江會跟他們談條件、做交易嗎?我季道全除了這一條路之外,沒得選擇,難道,他們就有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