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這辦法很瘋狂,可人在窮途末路時,又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呢?”
畢堯淒淒一笑,“時間不等人,我也深知僅憑我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做到的,在我能不受限地離開斷情山前,隻能借著景年火種發作,無法繼續在地主府生活的契機,硬將她推進了這場漩渦中。”
“……我即使不這麼做,她當時的身體狀況,也不可能再允許她像過去二十年那般生活了。而我的任何解釋,除了越發加深她找尋身世的執念,再起不到任何其他作用……”
說到此,畢堯停了下來,微抿唇,似乎陷入了回憶。
他尤記得第一次見到嬰孩時期的景年時的場景……
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破敗的村莊在風雪中似乎隨時都會被卷走。
他到的時候很巧,孩子才剛出生不過一日。
可明明不過一日,有關孩子瞳色的傳言,已傳到了鄰近的好幾個村落之中。
也幸好這村子距離斷情山不遠,在接到山下被瞳術控製的村民的消息後,他就急急趕了過去。
不計後果,冒著會被再次強製召回的風險,義無反顧。
當他一身風塵地趕到時,心中其實並沒有抱太大期望。
從開始尋找這個被預言指向的人起,已經過了將近一百年。
每一次的滿心期盼,以及每一次的失望而歸……早已讓他麻木了。
直到在那個昏暗破舊,夾雜著潮濕的黴味和濃重的血腥之氣的草屋中親眼看到景年時——他才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命運。
這千年來,他從未像那一刻那般信命。
信命、敬畏、感恩。
這是唯一僅存的念想……
……
“所以,墨景年到底能做什麼?”
一室寂靜下,歐延一聲發問,打破了所有沉思。
擲地有聲。
畢堯一怔。
“如你所言,她是靈珠預言在魔尊封印解除後出現的救世者。可她區區一個女子,手無寸鐵,什麼都不知道,你讓她如何救?……”
“甚至草率地讓她隻身南下,你有沒有想過,這期間她經曆過多少次生死?”
說到最後,歐延已是控製不住情緒,直接質問了起來。
“我承認,你說的這些,自有你的苦衷,我也能夠理解。可她承受得了嗎?你隻是利用了她這股衝動,她初生牛犢不怕虎,你呢?你有為她考慮過嗎?”
他不像畢堯有那麼多關於族人的大義要思考,他至始至終關注的,僅是景年罷了。
……
良久,畢堯才恍惚道“你說得對……是我思慮不周。”
“但我已沒有選擇了,為了族人,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這麼多年來,我親眼看著斷情宮千年累積的聲譽,是如何一點一點消失殆儘的。可僅憑我一人之力,能改變的可能又微乎其微……”
“世人既然能將那麼多天下之事看得如此透徹,為何唯獨在斷情宮上,卻總是枉加臆斷、不留餘地呢?”
畢堯搖著頭,是發自內心深處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