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白葡萄酒小姐究竟是讓我送過來了一封信,還是說……”
同樣也在紅葡萄酒小姐向身邊的人解釋著那封信裡的內容時,離開了他們視線,駕車南歸的胡麻,心裡卻也正在默默想著:“我才是那封信?”
有些問題,不好問,卻不能不想。
紅葡萄酒小姐是個熱心腸的人,自己隻是一個送信的人,她便幫著自己處理了李家的事,還帶自己了解這個江湖。
甚至連圍殺乞兒幫幫主季堂,都特意給了自己一個與其交手,學到可貴經驗的機會。
來了這裡,每一步都讓自己像是中了大獎一樣幸運。
隻是,自己值得這個好運氣麼?
說到底,在這些轉生者前輩眼裡,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小地方出來的新人,大家都在這個詭異的世界裡求生,終日承受著不知何時便會被人看破身份,死無葬身之地的風險。
她們為什麼要拚著泄了某些底,也要幫助自己了解這個世界,提醒自己這個世界的一些秘密?
前輩對萌新的愛護?
嗬嗬,如果轉生者都這麼愛護新人,地瓜燒的腿,早就被治好了。
心裡想的明白,便也輕車快馬,一路往明州趕來,早先他與張阿姑、周管家,車把式與兩位夥計一起上路,走的緩慢。
老實說,一匹馬趕路的時候賣力,倒沒關係,夜裡得喝點才能睡著,也沒關係,但死寂無人的夜裡,一匹馬抬頭看著月亮,滿眼是淚,就多少有點瘮人了啊……
有些事情,不問的時候還能裝糊塗,問了,倒害怕大家真的講實話了。
有了這匹馬,趕路倒是快了不少,不日便回了明州。
“這個江湖上是沒有傻子的……”
“怎麼著,這點麵子也不給了?”
“咱是平南道上乞兒幫的老師傅匠人李的徒弟,幫他老人家往南邊送點子東西呢!”
“……”
這玩意兒也是能送的?
平南道上的乞兒幫,可不是好相與的,對這些道上混的極具震懾力。
當然,這也是因為乞兒幫被連根拔起的消息還沒有傳開的緣故,這世道又沒有電話電報,消息全靠口傳,傳的慢,也容易越傳越神,越傳越邪乎。
路上倒也不是沒有遇著一些麻煩,畢竟孤身一人,又趕著馬車,實在紮眼。
思慮良久,胡麻也隻是長長的歎了口氣,心裡倒是很坦然的接受了一個道理,雖然自己確實長的俊俏,心腸也不壞,但還不值得彆人如此照顧。
但從紅葡萄酒小姐那裡學到的江湖春典,卻是正好派上了用場,一遇見那些攔路的路匪水霸,張口便是一路:“行馬路山奔河間,三兩綻子趕晴天,朋友,關起門來一家人。”
算了,先帶回莊子裡吧!
而如今,自己孤身一人回去,雖然還帶了輛馬車,但因為這匹拉車的馬實在個性,悶頭趕路,不知疲憊,仿佛一點也不怕累死似的,所以這趕路倒是極快。
隻是,雖然察覺到了,但他沒有問。
況且,如今就算問清楚了,就憑自己手頭上的這點本事,難道就能擔得起那麼多人的性命,那麼大的因果?
慢慢來吧,學到了本事再說。
那麼她們既然如此照顧自己,想必便是因為,她們也有一個不得不照顧自己的理由。
胡麻每次看著這匹沉默不言,隻是動不動就發狠,夜裡隻有喝了酒才能睡著的馬,都滿心古怪。
而讓胡麻沒太明白的也是這一點,這匹心懷死誌的馬,本以為隻是在遇見乞兒幫幫主季堂之前,為了保險,才用著它,可沒想到,自己南歸時,紅葡萄酒小姐居然送給自己了。
比如自己在安州揚了名,這名聲就會一點點的發酵,回頭不知會不會把自己傳成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好漢呢!
而胡麻裝作了曾經死在自己手裡的那位匠人李的徒弟,這一路上便沒人敢攔,甚至到哪都有人伺候著,還幫著開路呢,而且前方哪裡不安生,都要好生的過來提醒一聲,省得吃虧。
當然,不全是方便,麻煩也有。
胡麻就遇到了一個一聽自己是乞兒幫的,非常熱情的上來攀交情的。
拍著胸膛說自己是崔乾娘的兄弟,幫過她老人家大忙呢,你是匠人李的徒弟,那咱是自己人啊……
於是胡麻就直接抽刀剁了他!
一是這家夥真的跟崔乾娘熟,盤道的時候圓不上。
二是這家夥幫過人販子的忙,不是好人。
如此一路急行,也就半個月左右,便從平南道回到了明州府,胡麻回到了青石鎮的莊子時,已經到了這一天的晌午。
抖了抖韁繩,就讓馬拉著車,徑直進了沒有關大門的莊子裡,本以為會一下子熱鬨起來,卻忽見莊子裡麵冷冷清清的,夥計們倒是一個也看不見蹤影。
抬頭一瞧,也隻在廚房門口,李娃子正倚了門框,打著瞌睡。
胡麻虛揮了一下鞭子:“這是怎麼了?人呢?”
李娃子一下子驚醒,揉揉眼睛,還以為是在作夢,忽地驚興奮起來了:“麻子哥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