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知道這位老人三十年前就死了最後一個兒子,十年前又死了兩個孫子。
就在前天,他剩的最後一個孫子,也就是那哭訴的婆娘的丈夫,卻也忽然割了急病,一命嗚呼了,連帶著她的孩子也染了命。
村裡人都說是老人在向兒孫借壽,借光了兒孫,輪到重孫子了,於是她也害怕了。
如今這喪事尚未辦完,就先過來哭求老人了。
“這種事,怎麼可以……”
五鬼掌櫃聽著,便已皺起了眉頭,頗有些著急,他們司命門道,如何能不明白這種事的無稽之談。
隻能說,早先老人竊壽的事情不是沒有,但多數都是在高堂大院,兒孫無數的世家裡麵,而這老人村農一個,哪有這等本事?
再者,彆說借壽的邪法,這老人連血食也沒碰過一口,更沒用任何法子續過命,否則他的壽數也就不純了,草心堂又怎麼會用他床底下的泥來當作調製延壽藥的藥引?
可心裡雖急,他卻也說不得什麼。
門道有門道的規矩,他們能取藥引,卻不能乾涉老人的命運,無論是想辦法為老人延壽,還是用門道裡的本事為他治病,都會導致藥引不純。
正急切間,看向了自家小姐,卻忽聽得,堂屋裡響起了一聲驚呼來。
眾人皆驚,卻是那重孫媳婦,見老人一語不發,便進了堂屋,想要跟著進來,再勸幾句,可是這一看,卻嚇的魂飛天外。
草堂心的人也顧不得了,慌忙擠開眾人,到了堂屋裡,一眼看去,心便涼了半截。
那老人,拐杖扔在一邊,人趴在了床前,早已沒有氣息了。
隻差三個月,便能活到一百零八歲的老人,竟是死的如此毫無聲息。
床下的土都能做藥引的老神仙,最後卻沒死在床上。
“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冷不丁看到老人死了,五鬼掌櫃已經難以形容心間的怒火,極是心痛。
眼看著再活過幾個月,便可壽數圓滿的老人死了,等於草心堂這麼多年的關注與期待浪費了大半,也心痛這麼一位福緣圓滿的老人,最後竟被活活氣死了的。
他忍不住向了那位驚在一邊,抱著孩子一臉驚訝的重孫媳婦,喝罵道:“你從哪裡聽來的什麼借壽妖言,純屬包藏禍心,害你家來著。”
“你家這太公公,那是前世積德,今世又與人為善應得的壽數福份,隻差幾日,便能活過了一百零八歲。”
“到了這壽數,那是老神仙,冤家見了都要磕頭,堂上的神靈都要暗中保佑哩!”
“隻他這一人在,你家便頂得上旁人家的五世陰澤,你兒孫都會受福蔭,無病無災,邪祟不敢來擾,比啥庇佑都好。”
“旁人要請這麼位老神仙,都請不過去,你居然活活罵死了。”
“……”
那婆娘也沒想到會看到五鬼掌櫃,她也是見過之前五鬼掌櫃進山來的,知道是城裡的貴人,村裡的人本就對城裡人敬畏,如今見他又氣又怒,也隱約感覺自己好像做了錯事,慌忙哭了起來:
“不關俺事,不關俺事,俺又不知道,彆人都這麼說哩,那還能是假的?”
“……”
五鬼掌櫃幾乎怒極反笑,道:“誰,誰這麼說的?”
婆娘被他這生氣的樣子嚇到,囁嚅著:“後麵,後麵帶了人填塘子的朗中說的哩,那還能有假?”
“啊?”
五鬼掌櫃嚇了一跳,立刻向了她說的地方走去,先是走著,後麵便忍不住跑了起來,很快來到了村子的北邊,與老陰山交際的地方,一下子心涼了半截。
這這裡有著一方野塘,雖然不是活水,但也一直有魚鱉生養,如今倒看著,大塊石頭推進了塘裡,還有人在上麵填著土!
“啊這……”
五鬼掌櫃急忙拿出一小束草藥點著了,熏了熏眼睛,再向前看去,頓時麵若死灰。
他看到,在這已經填滿了石頭的池塘之中,隱約出現了一個磨盤大小的老龜,身邊則是一個又一個穿著壽衣的老人模樣,呆滯的站在塘邊,向了村子的方向,緩慢的,磕著一個一個的頭。
滾滾陰氣,蕩在這村子上空,卷起陣陣陰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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