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萬籟俱靜,便連口喘息聲也不聞。
當那一聲殺伐落下,空中掉落了無頭神像之時,仿佛整個明州,都一下子變得安靜了起來。
張阿姑看向了自己的壇前,那五煞惡鬼被斬殺之後,掉落的幾塊黑色骨頭,不知所以,怔了一會,才忽然反應了過來,忙忙的向了身後的鎮祟府虛影磕頭。
而如今,那金甲力士已經回了鎮祟府內,這虛影也在快速的變淡,消失,但剛剛借她的手扔出去的那塊黑色令牌,卻沒有收回去。
而在這鎮祟府的虛影消失之時,張阿姑也隱隱約約,透過鎮祟府開闔的一線縫隙,似乎看到了裡麵有一道身影,立身於虛影之中,向了自己看來,那人模樣她看不真切,卻覺得非常熟悉。
而在她身邊,七姑奶奶這回聰明了起來,也忙跟了磕頭,隻是小眼睛骨碌碌轉著,看看那幾塊黑色骨頭,似乎也有些懷疑嘴裡自言自語著:
“瞧著這麼凶,也不厲害啊,說殺就殺了……”
“……”
自打七姑奶奶做了她們這一家子的主,她唯一親眼見過,且害怕過的就是這位五煞惡鬼,可沒想到,這麼凶的一個家夥,居然就這麼輕易,便掉了腦袋。
七姑奶奶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麼道理,也不知會對以後的她造成什麼影響。
“解決了?”
而此時黃狗村子裡的山君,也淡淡笑了笑,手掌輕輕一抬,這交織縱橫在黃狗村子裡的青帳,便又飛快的收回,重新飄到了小紅棠的胳膊上,再次紮成了蝴蝶結的形狀。
他似乎對這個結果很滿意,自語著:“不嘗一次甜頭,總是不上心的,借用了這一次,便該很快就去取過來了吧?”
邊自語著,身形卻是漸漸消失,化作一陣香風,徑往老陰山裡去了。
紅燈會一方,在五煞惡鬼人頭落地之時,紅燈娘娘出溜一聲就從二鍋頭的衣裳裡麵滑了出來,影子都顯化出來了,順勢跪在了地上。
陰晦的燈籠光下,隻看著臉色蒼白,身體不停的哆嗦:“又殺了,又殺了一個啊……”
“明州府裡的這位貴人,不太愛理人,但愛殺人啊……”
“……”
青石鎮子之外,明州府城那一批急急趕了出來的人馬,瞧見了五煞惡鬼被斬之時,便已渾身顫栗,不知所已,甚至不敢上馬,但滾滾陰氣撲麵,卻仿佛迎著了一道冷漠而不滿的目光。
在那威嚴肅穆的府邸,府前正背著手站了一人,他們看不清那人影的麵貌,卻能看到他正轉頭朝自己看來,一聲冷笑:
“你這堂官,我看做的也不怎麼樣……”
“……”
梅老爺子慌忙的跪在了地上,瑟瑟發抖,隻覺如同天塌了下來,一句話也不敢說。
“娘娘,起來吧,那位貴人已經離開了,他看到娘娘您這次這麼幫忙,說不定以後還有恩賜呢……”
紅燈會裡的右護法,則是將跪在地上扯都扯不動的紅燈娘娘勸了起來,目光微微閃動,看向了遠處那廝殺場裡掉落的無頭神像,心底歎著:“走鬼門道,以後怕是要熱鬨起來了……”
“隻是可惜,我本來還想偷點什麼的,現在倒好了,人家後人出手了,看樣子以後不能再這麼小心了,白耽誤機會……”
“我若早點出手,說不定如今已經得著了……”
“……”
“……”
“小東家,剛剛,剛剛那是什麼動靜?”
而在如今的老陰山邊緣的榆錢村子裡,草心堂的小東家最近帶了司命門道的郎中與門徒治煞,歇宿在了山裡,倒躲過了外麵的亂象。
但她們不知道在青石鎮子上,土匪與護村人的一場廝殺,卻感覺到了那一聲喊,也感覺到了那巨大無頭神像,從空中掉落,砸得一地煞氣,就此消彌於無形的動靜。
就連五鬼掌櫃,也被這動靜嚇的不輕,不知所以慌忙的過來請教小東家。
“鎮祟府開了,殺了一位堂上的。”
小東家淡淡的說著,臉上似乎沒有什麼表情,她養的那隻白貓,則是蹲在了她的膝頭,脖子處的毛一根根炸起,瞳孔如同眯起了一根針的模樣。
“啊?”
小東家說的輕鬆,仿佛隻是在形容一件小事,但五鬼掌櫃聽得,卻是頭皮一陣陣發麻:“誅神敕鬼,奉旨蕩邪的鎮祟府?”
“不是,不是已經關了二十年了嗎?”
“……”
“若不是因為關了二十年,如今又怎會亂成了這個樣子?”
小東家冷淡的笑了一聲,道:“當然,既然如今重新再開了,那想必這世道,就要更亂了。”
五鬼掌櫃實在是被這個消息嚇到,已經不知該如何回答了,討論這個問題本來就是有些為難他了,但也就在這時,小東家忽地臉色微怔,旋即五鬼掌櫃也仿佛聽到了什麼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