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也在這一刻,胡麻深吸了一口氣,立時感受到了壓力倍增。
一腳將那陰將軍踹出兩丈遠的同時,抬頭一看,便見那鎮子外麵,夜色深沉的仿佛天已落了下來,內中也不知藏著多少鬼哭神嚎之聲,甚至還有令人膽寒的鎖鏈晃動聲。
而被自己一腳蹬開的陰將軍,也如呆傻了一般,身子直挺挺的站起,便看到了一道道半透明的影子,正飛快的向它湧來,一個接著一個,仿佛變成了它身體的一部分,變成了他身邊的影子。
那不停加劇的力量,與浩蕩幽魂之氣,使得與它近在咫屍的胡麻,心裡也不由得咯噔一聲,身子後退了兩步。
陰將軍狀如行屍,身體僵直,指爪鋒利,但這並不是陰將軍最厲害之處,其最厲害之處,在於可以點怨魂為陰兵如活人一般上陣衝殺。
而在這屍氣縱橫,甚至隱約有了磅礴之勢時,胡麻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裡反而強行冷靜了下來,隻是死死盯住了眼前的陰將軍。
刀凶妨主,這本質上是一種詛咒,卻比任何有形的傷害都厲害。
“好歹也得是這樣,才算是對得起你孟家人的名聲啊……”
但是他也隻是才剛剛推開一扇府門,還未正式修習法身的年輕守歲人啊……
“外麵那個要強行點兵,奪了這西嶺道的氣運,難不成將來也是想著要去做皇帝?”
“……”
“這行子一旦被煉成,那就是能強行擄奪氣運的物件,僅是在這裡點一次兵,整個西嶺道都要倒黴三年呐……”
便如舉起大鼎砸人,固是鼎愈重越好,但若是鼎的重量忽然重了幾倍,甚至幾十倍,那還來不及將手裡的鼎砸出去,自己便先被壓成了肉泥。
感受著滾滾生魂附著於自己身上,這陰將軍枯竭的軀竅也似乎在這一刻填滿,剛剛它被胡麻壓著打,肚子都被剖開,拿出了引靈符撕掉,看著如同一隻破麻袋似的淒慘。
再下一刻,他那空洞的眼窩裡,也仿佛有新的,湛藍色的眼睛生長了出來,死死盯著胡麻,高高跳起,平伸雙臂,鋒利的指甲向了胡麻的胸口插落下來。
妙善仙姑離得遠,再加上中間鬼哭神嚎,聽不見胡麻說出來的話,但她卻看到了胡麻於此時緩緩擺出來的動作,才終於明白過來,一時神為之奪,脫口而出:
距離如此之近,這陰將軍也仿佛感受到了無法形容的威壓,僵硬筆直的雙腿,也仿佛生鐵被掰彎,忽地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可也趁著這陰氣稍散的功夫,胡麻卻也已經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左腿跟著抬起,驟然向了前方踏出。
有人被這動靜嚇的大叫:“難道,難道是外麵圍著的人已經打進來了?”
他能夠感覺到那陰將軍身上不停升高的氣勢,也在這一刻,借由陰將軍身上的壓力,感受到了那藏在了自己體內的將軍令。
麵對著那洶湧的煞氣,胡麻甚至有了種獨自一人麵對整隻軍隊的感覺。
這額頭上的符印,正是昨天夜裡,胡麻給它敲上的。
神色肅穆,徐徐吐氣,雙目凝實,於近在咫尺之地,看向了陰將軍那湛藍的眼窩,聲音居高臨下:“跪下!”
“命數、氣運、福澤,本是門道裡的三大忌諱,功力不到的人連算都不敢算,隻能聽天由命,但現在怎麼越來越多的人敢碰這個了……”
而如今,胡麻便如同一人對抗著一位堂上神靈,或者說,是在一人麵對某個村落裡供奉多年的老火塘子。
驟然之間,紅木劍插在了地上,然後雙手同時扶住肋下,引動了五臟齊鳴,但又不僅是如此,他已非登階守歲?,而是入了府這五雷金蟾吼的絕活,也有了更為高明的用法。
“呼……”
純陽五雷之音,自口中發出,震蕩雷音,倒仿佛是自口中,驟然吐出了一團滾滾烈焰來。
“魁星踢鬥?”
門道裡的人皆清楚,個人是無法與堂上客相較量的,因為一個是個人,一個代表著族群,一人有千斤力氣便已是百年難見,但一百人使出萬斤力氣那也是尋常普通。
隻要冤魂靠近了它,便會被它點兵,化作陰兵,若它身邊的,隻是像昨夜一般的普通冤魂,還倒罷了,雖然受它影響,有了極為厲害能鎮人法寶的本事,但畢竟是舊魂,快要散了。
而迎著這一身喝,背負了數百生魂,或者說,等若是背負了數百陰兵的陰將軍,臉上也忽然露出了尤如生人一般的恐懼之色。
“不好……”
“……”
額頭之上,有一道黯淡的符印,卻在這一刻,忽地散發出了精光,與胡麻神魂手裡拿著的將軍印,隱隱生出了感應。
而在這一刻,如同無數由半透明的人交織成的影子,即將將自己完全淹沒時,胡麻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三柱道行,儘數插進了香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