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守歲人對付邪祟,那便是硬碰硬,誰也不占誰的便宜,全靠本事。
但走鬼人門道便不同,能夠四兩拔千金,絕不用四兩半。
偏偏,走鬼人經常遇著的東西,也隻用這四兩才能拔千金,真要硬碰硬,反而會輸。
便如如今麵對著這個怪異而陰森的東西,直接向了胡麻的身上衝了過來,既是要打斷胡麻繼續念咒,也是真的想要強行將胡麻吞掉,融入自身。
靠這法壇與對方硬碰硬,那已支撐了十年之久的鎮門石,都不一定撐得住,自己這守歲之身與對方對抗,也不一定能占便宜。
於是,胡麻便點起了這根蠟燭。
在發現了這東西與那孟家老祖宗有些像的時候,胡麻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之前他對付孟家二公子,便發現了他們磕頭的東西,異常的凶戾可怖,非等閒法術能對抗。
但那玩意兒雖然厲害,在活人的世界,卻容易迷路。
它需要這個世界的東西,來看到這個世界。
當時孟家老祖宗降臨下來,是借了那孟家二公子的眼睛來看,而在絕戶村,這東西則是靠了村裡這些陰魂的眼睛來看。
能看到,便有無儘的凶戾,看不到時,便隻無能狂怒。
當初對付那孟家二公子請下來的東西,胡麻是靠了二鍋頭等人,直接以三大奇術,改了風水方位,切斷了那孟家老祖宗的目光,如今胡麻則是用了蠟燭的燭火,迷了那些陰魂的眼睛。
如今見到那東西果然仿佛陷入了困惑之中,口中繼續念著咒的胡麻,則又拿出了一張一張的符紙,湊到了身前點著的蠟燭之上燒掉。
燃著火的符紙,便直接扔到了空中。
隨著星星點點,符紙被焚燒,周圍便也開始起了喀喀啦啦的聲音,周圍的黑暗裡,便不知湧現出了多少鐵鏈,枷鎖,紛紛揚揚,直向了那位族老身上纏去。
縱橫交織,如五花大綁。
此時的胡麻,燒的是枷字符,在消咒不停的情況下,胡麻想使枷咒之能,便隻能借符紙。
但也幸虧,為了練習,都寫過不少,如今一張一張的燒了,那在符紙燒完之前,便等於同樣念著枷鎖,整個村子都是法壇,那整個村子裡的一草一木,皆可為己所用。
這東西察覺到了鎖鏈臨身,分明已經是暴怒不堪,身體拚命掙紮著,力量竟是強得可怕,根根鎖鏈節節破碎,散落一地,但掙紮一斷,便有更多,靈蛇一般紛紛湧湧,直往它的身上纏去。
它發出了噩夢深處傳來一般的吼聲,左衝右突,拚命想要找到胡麻,一時間整個村子如同地震,就連胡麻也不得不暫停了枷咒符紙的焚燒,伸手護住了蠟燭。
但也在這稍稍一停之時,他也忽地感應到了什麼,略略抬頭,看向了村子外麵,臉上露出了略略的感慨與歎惜。
……
……
“他……他真的可以嗎?”
而此時的絕戶村子外麵,相隔一地之地,當胡麻對付起了這個東西,外麵的人這心裡,也是時刻提心吊膽。
留在了外麵的二爺與老羊皮大爺,不知裡麵發生了什麼,卻也能夠感覺到那個地方,仿佛變成了地獄陰府,聲聲厲鬼哭嚎之聲,源源不斷的湧入了自己耳中,幾乎感覺不到胡麻存在。
這很難不讓人擔心胡麻這是一進村子裡,便被厲鬼給吃掉了。但想到了剛剛胡麻進村子時,展露的那一手絕活,又覺得胡麻不會這麼容易吃虧。
隻能強自按捺住心裡的擔憂,紛紛的讓人燒香,燒紙,又回村子裡去去供品。
漸漸的,一束束香,在村子外麵燒了起來。
帶過來的青壯,也已經漸漸的分開,繞了這絕戶村子,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圈。香上的煙氣,開始嫋嫋上浮,被神秘的氣息吸引,直向村子飄去。
都不用人教,在燒起了香來時,便有村子裡的人,開始向了村子裡的人說著話,畢竟十年前,這還是一個正常的村子,與周圍村寨也有婚喪嫁娶的往來,都有熟人甚至血脈聯係的:
“三姑,你們村子命不好,為了一口吃的,便斷送了全村人性命……”
“四叔哎,人死莫流連,死人留在活人的世界也遭罪,今天趁著走鬼婆婆的孫子過來幫忙,便解脫了吧……”
“……”
聲音並不大,條理也不甚分明,隻是想到了什麼說什麼,但卻有一種最為樸素的東西在裡麵。
這世界是活人的,死人不該留在這裡。
往最深處說,這便是規矩,生死兩隔,陰陽二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