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既然出不去,這三道十四州,當然也就可以視為無主之地,有的地方,被孟家新封了府君,奪了名份,也有地方,被人霸占,收不回來。”
“倒是明州,既在山懷之中,又離老陰山實在太近,他們倒給我留了一點臉,不曾直接在這裡封了府君。”
“但如今……”
聲音裡倒像是帶了幾分苦笑:“顯然也不必再給我這麵子了。”
“處處受製,被迫於老陰山藏身……”
胡麻早先就聽山君講過,有很多人盯著他,一舉一動都受約束,如今才知道,他身上的壓力,倒比自己想象中更大,微一沉吟,才低聲道:“但這官州府君,為何會到了明州來?”
“而且,我趁這機會,看到了那官州府君的法相,似乎……不是很乾淨啊……”
山君聽著,也輕輕歎了一聲,倒仿佛有些物傷之意。
良久,才低聲道:“若它是乾淨的,官州又怎麼會落得如今這般下場?”
“這府君,當初也是與我一同被封的,隻是老陰山地界,雖然也難自保,劫數不斷,好歹占著了一點福澤,勉強能活,但官州,卻已災荒連年,份量跌得過輕。”
“百姓難有活路,易子而食,這官州府君,便也罪孽加身,金身被汙,如今,便說是通陰孟家的傀儡也不為過了……”
“不過,它這等身份,確實不該這麼容易,便到了明州來的。”
“如今能來,便隻說明有人請他來,而有這個本事,將官州府君請過來的,也就隻有這天底下,最擅請神請鬼的人,也就是……”
“……”
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但胡麻早已了然,輕輕呼了口氣,道:“胡家。”
說著臉色,也微微冷凝:“非但將這官州府君金身請到了明州,甚至還有讓它來補五煞之缺的意思。”
“見我不上道,如今倒有些氣急敗壞,府君在人前亮了相,三萬餓鬼軍也已經入了明州,這,是擺明了懶得多言,要將明州變成第二個官州模樣了呀。”
“是。”
山君緩緩點頭:“明州會變成什麼樣,你在乎,我在乎,便是那保糧軍也在乎,他們反而不會在乎。”
“隻是,他們清楚一點,伱接手的是鎮祟府,你躲著的地方是明州,而官州府君一來,餓鬼軍一來,明州福澤便會被徹底敗壞乾淨,你命數重,氣運強,偏生福澤最淺,這樣一來的話……”
胡麻低歎了口氣:“呆不住了。”
山君點了一下頭,低聲道:“此乃真正的絕戶之計,若勸不得你聽話,便要逼你挪窩,許是他們也知道阻不得你接過這鎮祟府來,便乾脆在你剛接過來的時候……”
胡麻心下明白,接了過來,笑道:“趁我還不懂,忽悠我拿玉璽砸核桃。”
山君聽了,倒怔了怔,笑道:“有些僭越,但比喻得好。”
胡麻也歎了一聲,低聲道:“但也不得不說,當他們起了那等壇,又請來了這個東西時,我也確實動了氣,險些便要拿鎮祟鐧砸過去。”
山君看了胡麻一眼,道:“能看破他們的伎倆,沒有上鉤,倒是該讓人誇你一句的,眼力確實比之前高明的多了。”
‘倒不是高不高明……’
胡麻心裡,也有些苦笑,自己能忍住,說白了便是因為知道孟家就在後麵,占了信息上的優勢,所以麵對這胡家旁係,無論做什麼,都要小心一些,抻上一抻而已。
而山君倒不知道他提前知道這件事,而是慢慢道:“但無論如何,明州之壇,餓鬼入境,都是能毀氣運,斷福澤的路數,你也該認真考慮一下的。”
“有想法了。”
胡麻輕輕點了一下頭,向山君前輩道:“此來也隻是為了問前輩一句,可願出山?”
“嗯?”
山君怔了一下,片刻的沉默,才輕聲道:“論理,該我出手幫你,才好對抗官州府君,但對方怕是也早就算到了這一點了。”
“另外,我確實有留在山裡,守著一些更重要東西的必要。”
“……”
胡麻早就猜到,並沒有因為山君的糾結而影響心情,反而消了心間最後的疑慮,笑道:“前輩無需掛懷,隻管穩坐高台,瞧這一場大戲便好。”
“……”
說著,他緩緩起身,向山君笑道:“非但如此,前輩此前說過,不願兵刀之禍落於明州,請前輩放心,這句話,我也一直記在心上的。”
此言一說,就連山君都怔在了當場,神色唏噓起來,樹樁上的影子,緩緩起身,向了胡麻揖禮:“有勞鎮祟胡家主人了……”
胡麻慌忙讓開,這老家夥平時不受自己的禮,如今倒來給自己行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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