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娘娘當然是案神,這無可爭議,偌大明州,無人不知。
但在這一刻,她飛到了空中,紅光灑滿整片戰場之時,便已然讓人察覺到了不同。
血一般的紅光,似乎無窮無儘,直將那明州城內壇上滾滾吹出來的陰氣與邪氣都給壓了下來,百餘盞活潑頑皮的燈火繞了紅燈籠不停的跳躍著,便也使得紅燈籠上那一縷金痕,尤為顯眼。
早在紅燈娘娘被迫無奈,身邊一下子收了那百兒釜內的孤苦怨靈時,這一縷金痕便已經出現,隻是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做什麼的,也顧不上多想。
連續幾日,自己都沒時間歇口氣,隻能一直不停的念咒神光消孽咒,讓這些不省心的小家夥們戾氣彆那麼重,安穩消停著。
右護法不在,整個紅燈娘娘會裡,如今也隻有一批光想著跟保糧軍乾大事的掌櫃,供奉,脾氣暴躁的左護法,所以當然也就沒有人注意到紅燈娘娘的變化,更是無從開導了。
更不知道,這,便是功德。
而緊接著,便是那在夜風裡不停嘻戲著響起來的童謠。
紅燈娘娘法力總是在莫名其妙的暴漲,她自己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些喜歡跟在了她身邊玩耍的怨靈,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隻是聽到了,便也嘻嘻哈哈的念著玩。
所以,微妙的變化出現時,就連紅燈娘娘都沒有想到,自己的香火之地,已然到了那麼遙遠而廣闊之地。
石馬鎮子上,一場燈火福會,不知影響了多少百姓,口口相傳,又不知將這掛紅燈籠的習慣,傳出去了多遠,日夜發酵,無儘的香火供奉,直到這一刻,才真正加持到了紅燈之上。
在這一刻,才有人看了出來,這紅燈娘娘,無論是陰德,還是香火,都早已夠了。
她已經遠遠超出了案神所應該有的水平。
但還缺一件東西。
便如紅燈娘娘早先法力就夠了,但要建廟,要食香火,還是需要孟家的香火令。
如今她想更進一步,自然也需要有人點頭才可以。
胡麻知道這一點,所以拿起了鐧來。
輕輕轉頭,便看到院子外麵,周大同一陣喊著:“疼疼疼,彆扯了彆扯了……”
院門一開,就看到小紅棠正揪著周大同的耳朵跑了進來,周大同是個聰明的,早在楊弓的軍中,看到了這麼多奇人異士之後,便也打開了思路。
知道自己如今這點子手段,與那些人相比,還不算什麼,早回陣子找了胡麻一趟,決定要跟著胡麻,繼續學那些真正本領。
胡麻當然也同意,並且想好了應該給他安排一個什麼樣的活。
“拿著!”
他將罰官大刀,與那張從左護法手裡借來的笑臉麵具,遞了過去:“戴上吧!”
這活周大同來做正合適。
罰官大刀太過凶戾,普通人壓不住,七姑奶奶帶著這刀,都覺得凶氣激得人腦袋發懵,但惟獨周大同可以,他也沒有本事使這柄刀,但若隻是老老實實的抱著,倒不會生出異狀。
畢竟有宿緣在此,罰官大刀的原身,便是他家裡傳下來的刀。
“啊?”
周大同見了,不由呆住:“那麻子哥你……”
“我還有彆的事情……”
胡麻笑了笑,抬眼向西邊看去,手裡的鎮祟擊金鐧,上麵幾個鐵環微微轉動,便卷起了一陣滾滾陰風。
隱約可見,那位於袞州地界的山坳裡,正有兩尊身材高大的金甲力士,一左一右,抬起了一具沉甸甸的鐵棺,正一步一步,翻山越嶺,以一種極為沉甸的步伐趕來。
以明州之地為壇,法力取之不儘,想做什麼,當然也有著種得心應手之感。
……
……
“嘭嘭嘭嘭……”
朱門鎮子外麵,正是戰場之上,廝殺慘烈,紅燈籠出現,滾滾法力壓住了戰陣之時。
那明州城裡,法壇之中,官州府官的泥塑,也已生出強烈怒意,似乎滾滾法力,都要一並湧出城來,將那不知死活的小小案神,徹底擊潰,甚至抓至身前,一口將其吞掉。
但卻也在這時,隨著保糧軍後,沉重的戰鼓聲音響起。
不知有多少人目光忍不住看了過去,便見得持槌擊鼓之人,乃是一位身穿道袍的妙齡仙姑,正一臉凝重,於陣後擊鼓。
而緊接著,伴隨了鼓聲,滾滾蕩蕩的狂風襲地而起,自保糧軍陣後直吹了過來,旋即在那夜色之中,有人戴了笑臉麵具,懷裡抱著罰官大刀出現。
緊接著,便是一陣吱吱作響,荒草簌簌,那是無數精怪,伴了七姑奶奶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