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很容易,但殺人是大事。
尤其是在這世道,又麵臨著這樣的場麵,眼前烏怏怏全是人,你不知其命數,福澤,身上有沒有絕活。
更不知道殺了他之後,會不會被冤鬼索命,會不會在冥冥之中,便被記了一筆因果孽債,所以對轉生者來說,殺人這種事,還是能免則免,過日子嘛……
但那都是在這次轉生者大集會發起之前。
以前的他們不敢露麵,兩個人碰頭合作一把,都得小心翼翼,見個麵都要先對暗號,但如今再不敢,也一大批人都聚在了這裡,再不敢露麵,也都戴著麵具,參與到了這熱鬨裡。
而不敢殺人的習慣如今在瞧見了胡麻這手段後,也隱隱受了影響,或許,殺人露頭,風險也不是真的這麼大?
“你瞧這發起了集會來的二把刀,本事不大,卻混到了鎮祟府裡做大堂官,拿把鬼頭刀殺起人來如砍瓜切菜,眼睛都不乾。”
“那我們再這麼小心,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
漸漸的便也有些按捺不住了,這嚴家宅子裡小怪著實不少,總不能真看人家一個人清?
好歹兩顆血食丸還要著落在人家身上的……
於是漸漸的便也有人跟著上了手,嚴家大宅裡這場熱鬨,眼看著便摁不住了。
若說這鐵門嚴家,那確實已經是一等一的豪門世家,僅是這嚴家大宅裡,各路私奴家將,便身具甲胄,武藝精熟,更兼得忠心耿耿,悍不畏死。
而在各房之中,又養有門道裡的高人,更有各種機關布置,藏有諸般或正或邪的厲害法寶,精怪妖祟,但如今卻忽然成了笑話。
那一路路的家將,為護著宅子裡的四大定子,一批一批衝殺了過來,卻被那走鬼大捉刀帶著頭,刀起頭落,殺得血流滾滾,彆說拿下這些人,甚至連擋得他們片刻也不露。
直殺得胡麻手裡這柄鬼頭大刀都興奮了起來,揮出的刀風裡都挾雜著猖狂的笑。
而各路機關布置,卻是早就被那些眼尖的給摸清楚了,還沒來得及打開,就看到早就已經有人過去給一把火燒了。
那嚴家的大管家,見勢不妙,大呼小叫,撩著袍子急著跑進嚴宅裡一處封著符的房子裡取老物件禦敵,卻一進去,便看到有走鬼小捉刀正把玩著自家寶貝。
旁邊還有另外三個小捉刀伸著手搶,叫著:“給我,給我!”
那個拿了物件的就一邊欣賞一邊躲,隻叫著:“不給,不給,想要啊,那你們先說醪糟是不是……”
二管家則是跑進了大小姐的宅院裡,一推門便是一個頭磕了下去,這大小姐宅院裡養了一隻鸚鵡,也是精怪出身,會口吐人言,說讓人死,人就會莫名其妙的丟了命,該請它了。
可這一進去,就看到好幾個小捉刀圍著這鸚鵡瞧,其中一個還掐著鸚鵡的脖子喊:
“叫爸爸,叫爸爸……”
“……”
至於其他神神鬼鬼,門道高手,也都是死的死,傷的傷,還有幾個倒楣的,在嚴家幾位老爺太太被迫無奈,進來尋求先人庇佑時,便見祠堂都已經被砸得稀巴爛。
幾位穿著官服的先人,正麵對著牆跪著,抽自己嘴巴子,邊抽邊喊著:“我錯了爺爺,我錯了,爺爺……”
“……夠三百遍了沒?”
“……”
“怎麼,怎麼會這樣啊……”
嚴家上下,皆已被這突如其來的混亂給嚇得崩潰,隻覺三觀都受到了衝擊:“鐵門嚴家,怎麼會如此不堪一擊?”
“十姓人家,竟真有這等本事?不對,不對,便是十姓,也不該如此視嚴家如無物啊……”
“……”
若論起對自家的定位,嚴家向來覺得,就算嚴家比不上十姓,那也該相差不遠才是,尤其是十姓裡的胡家,二十年凋淩,狗都不理,又受害首克製,怕是早不如嚴家了……
但如今,人家隻是來了一位捉刀,居然便將嚴家擊潰至此?
真要說起來,也不怪嚴家顯得如此慌亂,本來就沒想到事情會牽連到自家。
一開始勝負隻想著在寄土蛇神上麵見分曉,哪裡知道,人家居然是奔著抄家滅族來的?
“呼啦啦……”
而隨著這一根根定被拔掉,家將被殺得人仰馬翻,血流成河,宅內各種奇珍異寶或是被人搶,或是被人摔了聽個響聲。
甚至連這嚴府裡的人,都被嚇破了膽,想跑又跑不出去,哭喊祖宗先人救命也沒個動靜,堂堂的鐵門嚴家,看起來已經傾刻頹朽至此。
而在這當口,這嚴家宅子深處,也已響起了聲聲鐵鏈晃動之聲,隱約間便有滾滾如雷的喘息聲,怒吼聲,似乎有什麼東西也隨著嚴家大宅的垮台,再也按捺不住,急著要出來。
“毀了,毀了,嚴家千算萬算,竟未算到有此一劫……”
而在前院,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為何還沒有被人殺掉的嚴家老爺,這會子也已心喪若死,更是因著那宅子深處的嘶吼聲,而內心驚懼,眼睛失焦一般,急著向宅子外麵看去。
內心裡隻存了一線希望:“鐵檻王呢?鐵檻王的大軍,應該已經進城,為何還沒過來?”
“不可能的,嚴家不可能就這樣被你們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