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也……”
“走鬼?鎮祟?堂官?”
這夏嬤嬤剛剛還沉默寡語,神色陰森,讓人看一眼便心裡發毛,但如今一聽二鍋頭這話,卻是驚得身上披的黑色粗布都掀了下來,露出了花白的頭發,滿麵驚駭。
簡單來說,那是嚇得畫風都變了。
慌忙的便要跪下求饒,卻忽地意識到:“壞了,人已經給他送下去了……”
“下麵那幫子饞鬼等著,說不定這會子連骨頭也沒了,求饒無用!”
“……”
便忽地大叫一聲:“老哥哥老姐姐們,找茬的上門啦!”
一邊叫著,一邊抬袖遮住了臉,然後飛快的向屋裡退去。
這是怕被走鬼人看見了臉,找上門來。
窸窸窣窣……
果然也是隨著她這一聲喊,院子裡麵,忽然到處都是蠕動著的鬼影與古怪聲響,那牆角的壇子裡麵,響起了有東西在伸展著腰身的聲音。
院子外麵的槐樹上麵,探出了一張張慘白的小臉,地下的泥沙裡,不停的鼓起一個包,就連水缸裡,也開始咕嘟嘟的冒起了泡。
“東西不少啊?”
而瞧著身邊這無數的古怪,二鍋頭卻是朗笑一聲忽地站直了身體。
一足支地,身子一轉,用腳尖在周圍劃了一個圓,然後輕輕一點,傾刻之間起了壇。
他立身壇中,手捏法印,大袖輕輕一晃,便見得這院子內外,無數剛剛才蠕動了起來的鬼影,便忽地哭喊連聲,剛剛是想向了二鍋頭撲來,如今卻是收不住勢頭,直接被拔了出來。
一條一條,一道一道,儘被他收進了袖子裡麵,晃了一晃,哭喊聲都停了。
而那老嬤嬤根本沒有回頭看,隻是急著去摸床底下櫃子裡的那包金絲太歲,忽然聽見外麵的動靜瞬間就消失了,也是心驚膽顫。
回身一把,將那個粗布丫鬟推出了門來,自己則是抱著包袱,和身撞破了後窗,順著屋後的緩坡滾了下去。
那丫鬟被推出了門,正迎上二鍋頭,見逃不得,也是心裡一狠,忽然變得披頭散發,臉色鐵青,嘴唇烏黑,就連指甲都一下子變得尺許多長,鋒利如刀,狠狠向二鍋頭臉上抓來。
二鍋頭抬手就捏住了她的脖子,頓時使得她動彈不得。
然後捏著她脖子的手向上一摸,手指變化,快速的在她嘴巴、下巴、顴骨等位比量了一下,似乎是在用指節量她的臉上的長短分寸,數息之間,心裡便已有了數。
麵帶微笑,看著這惡鬼一般的丫鬟道:“原來你早就死了,隻是一個滯留在人間的活鬼而已呀……”
“……倒是個可憐人!”
“……”
這丫鬟都呆了一呆,下意識想要求饒,卻見這絡腮胡子的男人又忽地臉色一變,陰森道:“隻可惜,從你臉形來看……你腳不美!”
說罷了,手上用力,喀喇一聲扭斷了這活鬼的脖子。
趁著對方身子一軟,他忙蹲下,扯下了布鞋一看,連連搖頭:“果然不美。”
……
……
而在外麵,那老嬤嬤滾下了山坡,草窩裡藏著早就備好的一頂轎子,被小鬼抬的飛快,匆匆忙忙,趕到了山外業州城西三十裡的一個村子裡麵。
隻見得前麵一片黑燈瞎火,隨著小鬼抬了轎子靠近,村子裡麵對這陰氣感應靈敏的驢頓時“兒啊”“兒啊”的叫了起來。
她顧不得彆人,直接讓小鬼進村,口中大叫著:“出禍事了,出禍事了……”
“阿俊,可俊,陳三,陳三,快快起來,幫手呀……”
“……”
“薛嬤嬤,怎麼提前來了?那夏家的人察覺了?”
村子裡有幾個屋,飛快點起了油燈,緊接著有人打起了火把,紛紛迎了出來。
看他們這模樣,或提刀劍,或是身上帶著古怪東西,皆是江湖人打扮,足有二三十個。
“夏家人沒察覺,但走鬼的上門了……”
那薛嬤嬤顧不上喘氣大聲叫著:“來不及賺那夏家的閨女了,快走吧!”
“走鬼?來了幾個?”
“一個……不,兩個,還有一個被人送下去了……”
“……”
急切間說不幾句,這村子裡的人卻惱了,怒道:“薛嬤嬤,是你邀了這麼多同道過來,隻說收了那夏家的丫頭之後,便鉗製他爹,能賺來好大一筆金銀,做咱們小腳奶奶門起事的資本。”
“如今八字還沒一撇,你怎麼就因著這一個走鬼嚇著了,這就要跑?”
“……”
“不行的,不行的,我看那走鬼厲害那哪是普通走鬼能有的本事啊……”
薛嬤嬤見他們躍躍欲試,竟像是要拚一把,慌忙叫了起來:“況且那還是個堂官呢……”
“再不走,怕是金甲力士要來砍頭了……”
“……”
“堂官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