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請鎮祟府,喝聲激蕩,沉重萬均。
胡麻這時並非念了咒,也未施法力,但卻每一個字都有著沉甸甸的份量,偌大枉死城,都仿佛因這句話,而停頓了半晌,失去了一切的聲音,也失去了一切的動靜。
而在下一刻,這陰沉沉黑黢黢布滿了陰風迷霧的枉死城內,卻驟然出現了一道金光。
金光自陽世而來,自上而下,陡然投進了陰府之中,照在了胡麻的身上。
而順著這金光,已是遙遙可見,兩尊身材高大,披甲執戈的金甲力士,已然提著一隻石匣,緩緩向前走來,似緩實疾,身形過處,份量之重,連這陰府裡的虛空都變得扭曲。
石匣子上,則是紮了兩隻羊角小辮的小紅棠在上麵坐上,她伸長了脖子,好奇向裡麵瞧著,一看到胡麻,便高興了起來。
轟隆!
同樣也在這金甲力士提了石匣子現身的一刻,整個枉死城都仿佛之間,劇烈的收縮,城內數不清的陰鬼怨魂,都在遙遙看見了那金光的一刻,縮起了腦袋。
不管是怨鬼還是陰魂百年還是千年,隻要是鬼,在見著了這金光的一霎,便生出了一種本能的畏懼,腦袋都縮了起來。
無數目光同時收回眼窩裡,身子發虛,仿佛不受控製一般的想要拜倒,甚至有著無窮無儘,無意識的哭嚎成片的響了起來,不敢靠近,但卻爭相湧動,一片片的跪倒在了下來。
而於此萬簌俱靜的一霎,兩位金甲力士來到了胡麻身前,放下了匣子。
“嘩啦!”
匣子上麵的鐵鏈自動分開,胡麻伸手進去,便握住了鎮祟擊金鐧,然後,眉眼微凝,緩緩的舉了起來。
……
……
“這是什麼東西?”
而在胡麻將鎮祟擊金鐧拿出來的一刻,整個枉死城裡的風聲,都仿佛被壓住了。
旁邊正背了紅皮葫蘆,急著要走的二鍋頭,這會子也一下子僵住了:“這……金甲力士,我怎麼……怎麼瞅著有點眼熟?”
後知後覺的他,這會子才忽然覺得自己剛剛好像漏掉了什麼:“不對,先等等……”
“剛剛這小子說他是誰來著?”
“……”
“……”
“三十六府神君來,助我擒拿邪祟,鎮懾宵小!”
而同樣也在這一刻,胡麻這裡已經舉起了鎮祟擊金鐧,而那孟家大老爺也完全沒有閒著。
手底下家養的陰兵鬼將,已皆在此前被二鍋頭驅散,他又生怕在老祖宗醒來的最後關頭,被那胡家小兒與邪祟逃了,因此已經不顧一切,將一位位府君,召喚到了這裡來。
孟家這二十年來,從未有一刻閒著,手底下案神無數,府君眾多,可以說,論起在陰府裡的勢力,孟家不一定比其他幾家強,但論起實力,卻可以橫掃陰府。
而如今本就因為上麵邪祟作亂,也不知哪些府君中了招,為了穩妥,便直接一口氣,召來了三十六位府君。
巨大的身影一道接著一道,自陰沉地府之中升起將枉死城裡外看住。
那任何一位府君到此,都足以讓這陰府之地,出現重量波動,三十六位府君,更是讓這枉死城,都一下子出現了嚴重的傾斜,內裡隱約有轟鳴聲響起。
倒仿佛是這枉死城都快要失去了平衡,甚至有可能被它們的重量,給掰掉一個角似的。
“速速拿下……”
而招來了府君的一刻,這孟家大老爺,便也急著下令。
管他是誰,一並拿下。
胡家與邪祟搞到了一起,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隻是,他心裡這美妙的念頭甚至剛剛閃過,便看到了石台之上,兩尊金甲力士拱衛之間,一道身影將鎮祟擊金鐧舉起。
下一刻,金光流轉,陰風鬼霧被沉沉擠壓開來,枉死城上空,驟然陰府流轉,轉瞬之間便已湧現了一座森嚴厚重,凶威可怖的巨大府邸來。
於此府邸之中,一尊一尊身材高大,沉默死寂的金甲神明,於此一刻,幽幽醒轉,空洞的眼睛裡麵,金光四射,漠然無情的向前看來,所過之處,鬼霧消散,天地為之失聲。
剛剛因為三十六位府君的出現,而導致略略傾斜的枉死城,也忽地扶正了過來,威嚴厚重。
常年鬼霧彌漫,怨氣深沉的枉死城,竟在這一刻,仿佛迎來了烈日,四下裡一片燦燦作亮,照亮了一切陰暗悲淒的冤魂,將金光灌入了它們空洞洞的眼窩。
巨大的轟鳴聲一陣一陣的蕩開,竟是深深的向了枉死城深處湧蕩過去,仿佛讓這枉死城深處的某些東西,都給驚動了過來。
枉死城內,便是悲屈冤魂,最上麵的一層,乃是陽世苦楚之人,越往下麵,便越是古老,森怖,而在整個枉死城的最下層,卻是鋪著一片一片的骸骨。
如今,竟隨著鎮祟府的出現,連下麵那些骸骨都已經被驚動,低沉沉的歎惜聲響起,已有些許,仿佛在努力的發出聲音。
“那……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