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轎子上下來,深深呼了口氣,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居然如此踏實。
整理了一下衣袍,這才領了小紅棠與地瓜燒向前走去,沒幾步,便已看到前方一處洞穴也似的空間,隻點了一盞油燈。
油燈左右,便見是一個身穿寬袍大袖的儒雅男子,與一位穿著綠色衣衫,瘦削白淨的女娃盤坐,見到了胡麻從洞子深處出現,女娃眼睛明顯一亮,微微直起了腰身。
又見了跟在他身後探頭探腦的地瓜燒,卻又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來。
那男子見了,也笑道:“小友,彆來無恙。”
“我本以為,江湖路遠,你需要用得著這枚銅錢的時候,會是在活人地界,卻不曾想,倒是從陰府之中,得了你遞過來的信兒。”
“……”
胡麻也忙上前,向二人一一行禮,笑道:“本領不濟,走頭無路,也隻能仗著一張厚臉皮,過來麻煩前輩與香玉妹子了,隻是小子也深覺惶恐,不知是否給你們添了麻煩。”
說著側過了身,向二人引見,道:“這位是我義妹,她夫家姓盧。”
地瓜燒平時是個沒正形的,但這會子,人生地不熟,一聽胡麻引見了,居然也立時規規矩矩的上前行禮。
笑聲如銀鈴一般,道:“小女子被惡人陷害,扔到了地府之中,虧我這位大哥講義氣,特地去領我上來,當然能重歸陽世,全是大老爺搭救的恩德,小女子記下啦。”
說著又向香丫頭:“這位妹子也生得好看,剛剛大哥在下麵跟我提你來的時候,說的那叫一個天香國色,可人標致,我還不信呢,這會子見了,才知道原來我家大哥其實還藏還著話呢……”
這句話一下子把香丫頭也說的臉都紅了,偷眼看了看胡麻,低下了頭去。
胡麻都懵著了:這江湖上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抬轎子的話那是人人愛聽,但你也不能亂抬啊……
“嗬嗬,好說,好說……”
這話倒是把那李家老爺說的心懷大暢,笑著向香丫頭道:“讓人設宴,便擺在這裡。”
一邊安排香丫頭去了,一邊又向胡麻道:“小友,伱對咱這裡也熟,咱們洞子李家,往常咱是不會在這裡設宴的。”
“實在是看你二位的臉色,在下麵待的時間應該不短,驟然返陽,直接吃那活人飯怕是不太好,便先安排在這裡,適應下人間煙火氣,也好陪我說說話。”
胡麻道:“感激不儘。”
不多時,便見得香丫頭真的親自捧了一個食盒過來,看這時間也不久,想來是剛剛就準備了,她隻是拿過來而已。
但食盒裡的東西倒是簡單,也奇怪,有酒有肉有飯,隻是那肉,卻是蒸熟之後,放涼了的,已起了一層油脂,那飯,也是夾生的,酒,倒是正常的,隻是像在井水裡拔過。
胡麻與地瓜燒麵麵相覷,挾了一筷子肉,見這肉已是冰冷的,但吃進嘴裡,居然有些燙嘴,火碳一般。
這才明白,在陰府裡麵,與上麵果然是極不同的。
他們乃是門道裡的人,各有本事,但這一上一下,都無形之中受到了極深的影響。
“小友,你我算算,也隻不到兩年時間未見,你這本事,竟有如此長進,果然後生可畏!”
待胡麻他們吃了幾筷,這位李家老爺,便端起酒來,笑著說道。
看得出來,洞子李家,極懂禮數。
按理說兩個大活人從陰府裡鑽了出來,必定身上有事,但他卻也不問究竟,隻是閒談。
而胡麻選在這裡返陽,一是為了帶地瓜燒,二是為了幫猴兒酒找些金絲太歲,第三,本也是有事情想問,自然不介意交談。
同樣也端起杯來,笑道:“江湖事,步步凶險,我能學成了本事,還要領李家的恩情。”
“當初若不是你們指點我幾手絕活,送了我兩擔血食,怕是難有今日。”
“……”
說著,也不掩飾臉上的好奇,道:“陰府之中難辨天日,我這番下去,處理了些私事,但也耽誤了不少時候,卻不知這陽間,今日今時,已經是何年月了?”
李家老爺笑道:“年關已至。”
“竟是快一個月了?”
胡麻聽著頗有些驚訝,笑道:“那這段時間裡,倒有沒有什麼新鮮事兒?”
“新鮮事兒……”
那李家老爺笑了笑,道:“草莽並起,天下大亂,龍蛇起陸,能人輩出,這許是都能算是新鮮事兒吧?”
“但要說最驚人的事兒……”
“鹽州有一大族,姓孟,人稱通陰孟,乃是門道裡最頂尖的大戶人家,一句話便能讓這天下,掀起腥風血雨來的……”
“……但這孟家主事大老爺的正房夫人,居然被妖人綁走了,算不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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