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胡麻也已懶得再與他說話,擺了擺手,忽地一口真陽箭吐了出去,直將他打的魂飛魄散。
同一時間,朱門鎮子外麵的荒丘之上,鄭香主立下的木架與黃幡,擺起的石頭祭品,用來作劍的枯枝,都已經散亂一地,而他則隻是呆呆坐在了綾亂的法壇之中。
胡麻在老陰山裡,一口氣吹散了他的生魂,這裡的他便忽然呆滯,如同木偶。
這是施法反噬的症狀。
比當初胡麻在馬家祠堂遇到的那些失了魂的江湖人都要嚴重,那些人生魂離體,卻還尚在,不至於死。
但他卻因生魂被吹散,又遭了法術反噬,整個人便瞬間失了生機。
青衣童子也已被各地憤怒的百姓殺死,孟家人也招呼不打一聲就走,這裡成了被人遺忘的存在,如果沒人過來,鄭知恩應該會落得一個在這山頂風吹日曬,無人問津,直至朽爛的結局。
但如果是真是這樣,反而好了。
山下有頂小轎子和一頭驢趕了過來,轎子裡坐著的是個快三百斤重,濃妝豔抹的婦人,被兩個乾瘦的轎夫抬著,到了山腳下,轎夫便躺在地上不肯起來,打死都不抬她上山。
婦人對了轎夫又踢又罵,極是凶厲,坐在了驢上的老頭則勸著“還打人,什麼時候了,快上去看看。”
“不知他忙什麼大事,幾天不著家,看我不抽他耳刮子。”
婦人覺得受了委曲,也隻能下了轎子,親自挎上了食盒,跟從驢背上下來的老頭,一起氣喘籲籲,手腳並用的往山上爬來。
矮矮的一座荒丘,於她無異登天,一老一婦,爬了得有半個時辰,才終於滿身是汗的到了山上,然後就看到了披頭散發,呆呆坐著的鄭知恩。
“狗糴的東西,你還在這裡坐著,不知道接一下?”
婦人一見他,便像又生出了力氣,氣衝衝上去就要打,卻忽然發現了他神情不對。
嗷一聲便哭了起來,上去用力搖著他,邊捶打著邊哭“姓鄭的你彆嚇我啊,你彆出事,出事了我怎麼活?”
老頭也嚇壞了,慌忙的上來一看,然後扯著嗓子大叫了起來“救命啊,救命啊,山下的轎夫你們快來,送我家姑爺去瞧病啊……”
可是山腳下的轎夫早就跑了,他們哭喊著,驚慌著,卻發現山邊不知何時,多了幾個人。
竟是幾個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人,隻見他們身上穿著皂衣,腰間佩著刀,頭上戴了帽,正在官衙裡的衙差。
在明州府裡生活的人,早就忘了還有這麼一群人存在。
婦人與老頭都很意外於他們出現在這裡,怔了一下,便要大聲呼救,卻見這群裡人領頭的,隻是冷著臉看了一下破碎綾亂的法壇,又看了一眼坐在幡下無知無覺的鄭知恩,眼神便冷厲起來。
驀地向前一指,喝道“妖人作亂,驅鬼害人,今有法壇為證,給我拿下。”
旁邊那些瑟瑟發抖,技藝早已生疏的衙差,便慌忙取出了鏈子,要往鄭知恩的脖子上套過來。
“你們誰敢?”
癡胖的婦人發起悍來,頓時與他們廝打在一處,邊打邊喊“誰敢動我男人?你們知道他是誰嗎?他是紅燈會的香主……”
衙差們聽了更害怕,再加上婦人凶悍,老頭子也敢上來動手,倒一時被打退。
可那領頭的見狀,已微微咬牙,厲聲喝道“妖人作亂,按律須得淩遲處死,滿門抄斬,你們哪裡來的膽子,敢阻撓公差辦案?”
“一並給我拿了!”
這一聲喊,頓時嚇的婦人與老人都慌了神,公差們也一下子反應過來,意識到這次不同,上去一腳踹倒了老頭與婦人,一並都給鎖了起來,然後枷鎖扣向鄭知恩的脖子。
隻是手指觸到鄭知恩的身體時,卻驟然一驚,失聲道“頭,人已經死啦……”
“死了?”
那差頭猛得轉身看了鄭知恩一眼,微微咬牙,低聲道“死了也給他鎖起來,木棍夾腿,讓他看起來在走。”
“他怎麼能死?怎麼能現在死?”
“犯下了這麼大的事,不往淩遲台上走一遭,他是沒有入土的資格了……”
“……”
衙差們恍然明白,忙有各種瓶瓶罐罐拿了出來,抹在了鄭知恩的身體與雙腿上,軟化他僵硬的肌體,又將他綾亂的頭發扯的更亂,垂下來遮住他鐵青而慘白,毫無生機的臉。
鐵棍從褲子裡進去,纏在腿上,旁邊人牽引,讓他看起來像是還活著,像是還能走路。
“放開他,我叫你們放開他啊……”
旁邊的婦人與老頭看見鄭知恩死了還在被人折騰,一時心痛,拚了命的嗷叫起來,卻被衙差打碎了滿嘴的牙。
最終,一家人都被鐵鏈鎖上,押下山來,那木架子與碎裂的黃幡當成物證,也扛下山來。
當他們押著人走街串巷,進入明州府時,不知來了多少人看,既痛恨又吃驚,恨的是那些受了鬨祟影響的人,看向了這個禍亂州府的妖人,又打又罵。
驚的是,這些官差,居然還敢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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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