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知胡麻與白葡萄酒小姐商量好了什麼,這會子隻是好心提醒。
就連這提醒,也隻能隱晦著來,能怎麼說?
明白的說讓胡麻不要救人?
而等五鬼掌櫃走了出去,這位李家的老管家,也終於狠下了心,忽然轉身看向了胡麻。
“哎,彆跪……”
胡麻預判了他這一跪,忙伸手阻止,道“老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你彆讓我為難啊……”
說著臉上露出了苦笑,道“我是打算聽了這藥金的,但我……我也隻當是幾十兩銀子的事啊,再高我又能怎地,我爬到了血食幫這小掌櫃的位子上,一個月也隻賺得這麼點。”
這話可不矯情,幾十兩銀子,那在普通人家,已是巨款。
胡麻倒是想直接就一口應了,但好歹做戲做全套,人家也不是傻子,自己一個小掌櫃上來就要認領了這麼高的藥金,不懷疑才怪。
這老管家也有些難以啟齒,如今倒是對胡麻沒有半點懷疑,隻是心裡糾結著。
良久,才忽地一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
胡麻不讓跪,他就抱了抱拳,凝聲道“恩人在上,老夫姓董名良順,本也是個江湖上有字號的,後來被鬼洞子李家所救,這才甘心入了李府做這個管家。”
“我不是什麼大臉麵的人,但這輩子也沒做過昧良心的事。”
“如今,我隻想救我們家小姐,隻盼恩人救人救到底,扶我們這一手。”
“老夫願意立下借據,立下毒誓,甚至交出我的生辰八字,用這條老命作為擔保,隻要恩人救了我們家小姐,回頭這筆賬我定然三倍奉上。”
“但凡短了恩人半點,便叫我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
便是前世,立這等毒誓都讓人心裡影得慌。
在這個世道就更嚴重了,胡麻能看出來這位老管家是有多決絕。
可臉上仍是帶著苦笑,猶豫道“您老把話再說的再毒,將來的事那沒人說得好,我隻知道,這麼大一筆錢,若是我給擔了,那一旦出了麻煩,我這輩子的活路怕是毀在這裡了。”
這話說的實誠,老管家自然聽得出來。
聽他與五鬼掌櫃的交談,也聽出來了,這小掌櫃去年還在寨子裡討生活,如今能混進血食幫裡做掌櫃,可謂是祖宗保佑。
這對寨子裡的人說,比考了狀元都難得。
這麼貴重的前途若是被毀了,那無論換了誰,都撐不住。
他沒法強救,隻能深深的低下了頭。
倒是胡麻,如今看著是很為難的樣子,良久,才歎了一聲,低頭看向了如今兀自昏迷不醒的香丫頭,低聲道“但畢竟是人命一條啊……”
“我不衝你,隻衝香丫頭,她是我親手救回來的,不想看她又這麼糊裡糊塗的丟了小命,為她賭上這麼一把……
“……也真不知值不值得。”
“……”
“啊?”
老管家冷不丁聽到了這話,見胡麻有些鬆動,已是滿麵激動,連聲道“值得,值得,恩人放心,鬼洞子李家不出食言的人,你救了我們小姐的命,李府上下,無不感念大德。”
“商量出來了?”
正說著,五鬼掌櫃也下來了,看著兩人一個歎惜,一個感激,便有數了。
歎了一聲,道“剛找小姐問了一下,小姐都說你這血食幫的小掌櫃,是個有道義的人,我們草心堂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當然啦……”
“佩服你歸佩服你,可你若真想擔了這個保,如果回頭藥金回不來,那草心堂也要向紅燈會討賬的,想來你們娘娘也不會幫你賴這筆賬的。”
“……”
胡麻無奈的歎了一聲,道“可那又怎樣,看著人死不成?”
“老前輩也莫要多說,免得我一下子又改變了主意,字據拿來,我簽了吧!”
“……”
旁邊的老管家聞言,早先那心裡眼裡的一點倨傲之色,已是忽地崩碎,半點不剩,早先他跪了幾次,都被胡麻攔住,這一次便不跪,隻是深深一揖到底,兩汪老淚,奪眶而出
“我家小姐命途多舛,才經得這番劫難,但能夠遇著恩人這等義薄雲天之人,逢凶化吉,也真是……”
“……也真是老天顧念我李家的苦勞啊!”
“……”
一時間,不僅是五鬼掌櫃感慨,老管家感動,便是這鋪子裡的夥計,也都聽出什麼事了。
雖說好像是替人擔一下,回頭便起碼有個三倍的進賬,似乎是件穩賺不賠的買賣,但在這江湖上,哪有這麼多好事呢?
紛紛偷眼看著胡麻,也不知這小掌櫃是撞個大運,還是跳個大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