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分界!
“成了?”
胡麻循聲看去,卻一時看不真切。
他尚未煉到自己的七竅,目力沒有那麼精準,再加上季堂速度快,如今也隻隱約看到他身上插了數枚銀針。
但插的並不深,有些隻是淺淺在表麵,仿佛動作大一點就會抖落。
守歲人煉五臟,便是深入臟器都不一定有事,更何況季堂還是入了府的,定然更加的神妙,這隻是堪堪入體的銀針,怎麼讓他這麼害怕?
可自己心間微微生疑之際,紅葡萄酒小姐神色淡然,季堂也仿佛察覺到了什麼異常恐慌的事情,他一聲暴喝,身上滾滾陰氣湧動,手裡的大刀在這時,都仿佛充滿了凶煞之氣。
迎著這股子凶氣,胡麻都是一驚,忽地挎刀,擋在了紅葡萄酒小姐身前。
剛剛他見到了紅葡萄酒小姐與季堂交手的模樣,看得出來,剛剛接了那幾招,紅葡萄酒小姐便已經顯得險之又險,十分吃力。
自己本事當然不如紅葡萄酒小姐大,但在近身搏殺上,也可以幫得上忙。
“咦?”
紅葡萄酒小姐退了回來之後,便已經從袖子抽出了一根紅線,對於作勢要衝上來的季堂,都沒有看過一眼,可是忽然看到胡麻擋在了自己麵前,倒是有些讚賞。
忙亂之間,季堂也是心裡冷不丁一怔,感覺那紅色的肚兜,怎麼有點像自己那野婆娘的鴛鴦戲水?
忙不迭的轉頭一看,便見路邊的田野裡,坐落著一座荒墳,墳邊,正有一個穿著黑色棉襖,腦袋上戴了一頂瓜皮帽的老頭,正手裡舉著三柱香,高高的舉起,然後用力的向下拜來。
使了多大的力氣去拔,銀針便往自己身體裡麵鑽的越快。
在他身前,被他拜著的,赫然是一件紅色的肚兜。
心裡忽然莫名的來了脾氣,感覺如今正在忙忙奔逃的自己,丟了大臉,仿佛身後的小掌櫃與韓娘子,正盯著自己的背影,前仰後合的嘲笑。
“嗖!”
“……”
另外一側,季堂看起來憤怒凶惡,要衝過來拚命,但孰料竟是虛晃一招,向前衝得兩步,便忽地回身就走,腳下趟起兩道泥煙,竟是比狂奔中的駿馬,還要快了幾分。
胡麻也沒想到季堂這個人剛剛還這麼凶悍,殺人前連個招呼都不打。
同樣也在這念頭生出來的一刻,他也莫名的頭昏腦脹,居然一時之間,仿佛忘了自己正在逃走,腳下速度都慢了。
也難怪小白都對他……
如今要逃,竟也這麼乾脆,同樣連個招呼都不打。
這詭異的變化,便是他也大吃一驚,不敢再硬拔,隻是加快了速度,隻想遠遠的逃開。
“不過,今天他逃不了的……”
在她低低的笑聲裡,季堂這一逃便是十幾丈,奔逃之中,也已忙忙的伸手,去拔身上的剛剛被紮上的幾枚銀針。
同為守歲人,老白乾與這位乞兒幫的幫主,本事可差得很遠呐,但他下意識就敢替自己擋著,是個挺有擔當的人了。
“跑了?”
卻冷不防,身後的紅葡萄酒小姐,忽然低低的笑了一聲,道“這才是守歲人最難纏的地方啊,能打能逃,像條野驢一樣,誰也追不上。”
但並沒有拉開多少距離時,卻忽然感覺到身體右側,一陣火燎煙熏感傳來,仿佛是有人拿了燒著的紙錢,懟到了自己的眼睛處來。
卻不料,這些銀針看似一抖便要掉落,但他伸手去拔,卻才剛剛捏著了銀針的一端,稍稍使勁,這銀針便忽地有了生命一般,竟反而向著自己的身體裡麵鑽了進去。
心思電轉之間,她手上不停,將紅線一端遞進嘴巴裡,輕輕叼住,然後抬眼看向了季堂。
他忽然不想逃走了,隻覺得,這一刻的麵子,比什麼都重要。
隻想回頭,再與他們鬥一場。
“不好……”
這種想法並沒有讓季堂真的轉身去鬥一場,隻是浮現在了他的心裡,便也讓他奔逃的勢頭緩了不少。
足足數息,頭昏腦脹的他才意識到了問題“我瘋了麼?還要回去再鬥?一柱香時間已到,能殺就殺,殺不了便退,不是我早先定好的?”
每次出手,他都給自己定好一柱香規矩,便是為了讓自己明白
守歲人出手做事,一柱香時間,能做成就做成,做不成便該心裡有數,要退走了。
也正是多年來一直嚴格的守著這規矩,才能讓他哪怕在頭腦昏膭之際,仍然可以保留最後一絲理智,做出對的選擇。
一念即此,也意識到了問題,猛得怒吼一聲,驅散腦袋裡的昏沉,同時身形一折,不走大路,反而直接竄向了旁邊的田裡,橫跨田野,急向往處奔去。
韓娘子做好了準備,想要留住我,不能再走大路。
他抱著這個想法,踏著田間鬆軟的泥土,一步便踩出一個沉坑,大踏步的急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