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宋江覺得林衝此人,必定懷揣著勃勃野心。
“不知此人究竟是何居心,亦或是故意拉晁蓋兄弟下水,使其陷入無處可逃的境地?據說此人早年曾是東京城的武師,怎會做起這般恣意妄為、剛猛霸道之事?”宋江焦慮如焚,巴不得立刻長出雙翼飛往梁山,親眼見識一下這位名叫林衝的人物,究竟有何來曆?
哎!
宋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渾然未覺已經走出一段距離,忽聽得耳邊傳來一聲叫喚:
“宋護法,請留步。”
宋江擰緊了眉頭,心頭正煩躁不已,不知哪個不開眼的家夥這時候找上門來?
然而這念頭在他腦中稍縱即逝,畢竟他宋江“及時雨”的名號並非憑一時情緒擺布,當下便止住了步伐,轉身望去。
來者非他人,正是鄆城縣中聞名遐邇的媒婆王婆子,她身邊還跟著一位老婦人。
“王婆,何事相召?”宋江按捺住內心的不悅,禮貌地問道……
王婆婆見宋真君麵上籠罩一層殺伐之氣,不由得心中憂慮,開口道:“宋真君若有仙途上的急務,貧婆過會兒再來打擾您。”
宋江微微一笑,意識到自己剛才麵色過於陰沉,恐令王婆婆生懼,於是寬慰道:“王婆婆不必掛懷,有何修行路上的困境或是有哪位無知修士言語冒犯於你,抑或修行資源短缺,儘管告知宋某便可。”
王婆婆尷尬地笑了笑,神情放鬆許多,忙撫著衣袖道:“宋真君,您可是我鄆城縣的庇護神,昔日對我這老婆子多方照拂,倘若再向您伸手索要修煉資源,那真是叫人臉麵無存了。”
宋江豁達地道:“修道之人難免遭遇逆境險阻,王婆婆切勿過分謙遜,如有困厄之事,但說無妨。”
聽了此話,王婆婆忐忑不安的心情才得以舒緩,立刻拉過身邊的老婦人,說道:“宋真君,這位老婦人來自東京,她們一家三口之中,戶主名叫閻公,有一位閨女叫做閻婆惜。那閻公平日裡喜好音律,以此技藝維係全家生計。其女閻婆惜,自幼習得歌舞絲竹之藝,可謂樣樣精通。
如今閻婆惜正當妙齡十八,容顏俏麗,這一家三口本欲投奔山東某位仙門中人,卻不料中途出了岔子,未能順利加入仙門,如今流落在咱鄆城,又恰逢本地少有人欣賞他們所擅長的仙曲雅樂,如此一來,生活愈發艱難。禍不單行的是,昨夜閻公突染重疾離世,閻婆娘因財力匱乏無法料理喪事,隻得來找我,希望我能促成閻婆惜與人結緣聯姻,以便妥善安置家中亡者。
哎,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人措手不及,老身匆忙之間要去何處尋覓合適的人家呢?恰好碰上宋真君您,隻能請您慈悲為懷,救救這一家可憐之人。”
宋江耐心傾聽完畢王婆婆的講述,大致了解了事情原委。雖心中並未激起多少漣漪——畢竟身為押司,這些年接觸過太多類似的苦難人家。
宋江搖頭歎息,一時間覺得這個世間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但他隨即打消心頭那些雜念,身為一名小小的押司,摻和這些世俗之事又能有何作為?
想到此處,宋江開口道:“既是要讓亡者入土為安,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們兩位隨我一同前往巷口酒肆借用文房四寶,由我書寫一封引薦信,爾等持信去縣城東邊找那三郎真人求助,他會提供所需的壽材。”
聽聞此言,閻婆頓時淚水漣漣,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對此場景,宋江早已司空見慣,他接著問道:“這壽材固然可解決,不過喪禮所需的一應費用,想必也是囊中羞澀了吧?”
閻婆憔悴的麵容更加消瘦,有氣無力地道:“不敢欺瞞宋真君,連買壽材的錢都湊不出來,更彆提操辦喪事所需要的靈幣了。”
宋江輕歎一聲,心中已然料定,他隨手探入懷中,取出一塊上品靈銀,言道:“我贈予你十枚靈銀以作家用,早日妥善安置你夫閻道友的身後事宜,今後的日子還需繼續修行求道。”
閻婆娘聞此言,頓時身形一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中淚光閃爍。
“聽聞王婆前輩曾言,宋護法乃是一位仁德兼孝之人,今日得以相見,果真讓老身無以為謝,今日的大恩猶如再生父母之恩,若有來世,願化身為牛馬,以報宋護法之大德。”
宋江實乃修為高深之士,若非有著深厚的修煉底蘊與顯赫的名聲,怎會有如此聲譽傳揚開來。
行一次善舉易,然而始終如一地秉持善念,實屬難能可貴。
宋江深深吸了口氣,忙將其扶起,言道:“切勿如此言辭,你在我之上許多壽元,日後還需保養自身,修行之路漫長。那在下便先行告退。”
閻婆連連點頭致意,心中感激之情無以言表,又是一番肺腑之言,目送宋江漸行漸遠。她隨即緊緊握住王婆的手,泣聲道:“多虧姐姐施展神通相救,若無姐姐牽線搭橋,在下怕是已投河自儘,無處安身立命。”
那王婆聽得這般讚美,心頭歡喜,麵上含笑回應,拍打著閻婆的手背,言道:“妹妹啊,此事暫且解決,也隻是解了眼前的危急,你須得好好籌謀未來之事。若能讓令嬡嫁入一門仙緣深厚之家,那才是真正的福分所在。”
閻婆聽聞此言,麵露哀戚之色,應道:“姐姐,我這家業怕是要四散分離,隻望姐姐能助我那婆惜找到一位良緣歸宿,讓她往後修道路有所依靠,至於我,則是壽命無多,無力回天矣。”
“切勿言及悲觀之詞,我再替你想想辦法。”王婆說著,又道,“我另有要事需辦,你先回去料理家務。”
閻婆緊握手中的靈銀,又寒暄了幾句,雙方才各自離去。
未過多久,閻婆內心萌發出另一層思緒。
那宋護法出手大方,仁德滿溢,傳聞更是尊親敬老,更關鍵的是他在官府中擔任著護法要職。
“倘若未曾娶妻納妾,閻婆惜若是有幸成為宋護法的侍妾,那對她來說也是一件美事,屆時我們母女倆便可有了安穩之地,不必擔憂修行生涯中的風雨飄搖。”想到此處,閻婆眼前豁然開朗。
如此一來,可謂是三全其美:女兒得以嫁入好門,同時亦可報答宋護法的大恩,此外自家也能借此獲得安穩。
如此一番思量,閻婆心中便有了計較。
接下來數日,宋江事務繁忙,直至一日在家靜修時,忽聞有訪客到來。
他起身迎出,卻見來訪者竟是王婆引領著閻婆前來。
閻婆似乎費了一番心思,竟帶了些珍稀的修煉材料作為禮品,甫一入門,又要行跪拜大禮。
宋江慌忙伸手相攙,口中說道:“閻婆前輩年紀頗長於我,萬萬不可行此大禮,折煞晚輩了。”
閻婆將手中禮物遞上,滿懷感慨地道:“我那可憐的閻道侶,雖逝,終究也算走得體麵。此次下葬之事,內外一切順利,這一切我閻婆都看在眼裡,若非恩公仗義相助,哪有今日的榮光景象?今日特來致謝,並略備薄禮相贈,還請宋護法勿要嫌棄。”
宋江感念閻婆講話通達,內心略感驚異,對她不禁多了幾分敬重之意。
閻婆此前已有念頭,今日特來致謝,卻久未見府中仙侶,便忍不住問道:“宋真人,老身有一言,恐怕有所冒昧,說出來,請宋真人海涵則個。”
宋真人饒有興趣地回應:“閻婆但講無妨。”
“觀此宅院未曾出現仙侶身影,宋真人是否尚未成道伴侶?”閻婆繼續詢問。
宋江微愕,隨後坦然承認:“平日裡修煉法器,處理衙門內的修行事宜,至今未曾覓得道侶。”
閻婆心頭一動,忙將目光轉向一旁的王婆。
原來二人來時已商議妥當,此事便由王婆接手。王婆會意,緩步向前,笑意盈盈地道:“宋真人,您的修為聲名,在整個鄆城修真界早已赫赫有名。閻婆此番承蒙真人援手之恩,她全家皆知感恩圖報。閻婆有意將其仙女兒許配於您,雖為側室,也可照料您的日常生活。”
宋江猝不及防,連忙推辭:“不必如此客氣,王婆,我隻是順手為之,無需這般鄭重其事。”
王婆口才出眾,立刻接口道:“真人您拯救世人於水火之中,仁德無量。須知閻婆家的女兒姿色出眾,當年在京師時,諸多豪門世家都想納她入門,隻為家中無男丁承繼香火,想讓她多多陪伴長輩。如今閻公仙逝,此女也到了該結緣之時。”
宋江依然不允,自覺此舉有乘人之危之嫌,加之未曾見過對方閨秀,實屬草率之舉。
閻婆聞聽此言,連忙開口:“我那仙女兒溫柔賢淑,貌美如花,因感激真人您的大恩,日後必定恭謹侍奉於您左右。宋真人,就請您憐憫我們母女吧。”
王婆緊接著勸說道:“宋真人,不過是納一個小妾而已,購置一處偏殿住所,男子修真者皆需有一位女子相伴左右,將來若有合適的正妻人選,您再擇日迎娶,憑您的修行境界與身份地位,此事自是輕而易舉。倘若閻婆惜有幸嫁入您門下,那就是她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呢。”
宋江起初並不答應,然而經不住王婆這位擅長牽線搭橋的高人一再遊說,再加上閻婆涕淚交加的懇求,讓他頭昏腦漲,最終隻得妥協:“罷了!罷了!既然你們執意如此,那就依你們的意思辦吧。過幾日,我去西巷購置一座靜修彆院,屆時你們母女倆一起前來。”
閻婆一聽此言,頓時欣喜若狂,滿臉皺紋仿佛都舒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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