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有的布局,林衝滋生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他要讓號稱及時雨的宋江早日陷入困境,最好能悄無聲息地消失。
當然,死亡並非計劃的最終目的,這隻是對他意誌與毅力的一次試煉與考驗。
倘若那個家夥過於軟弱,那麼死亡不過是他應有的結局。
而如果宋江能夠從中掙脫出來,林衝並不介意在梁山為其留一席之地。
與晁蓋截然不同的是,現如今堅固如鐵的梁山泊,早已不再是往日的那個草莽聚集之地了。
這個宋押司,不論多麼勤奮修煉,也無法動搖其在宗門內的穩固地位。
自始至終,林衝都在為這一刻布局,而那位名為及時雨真人,恐怕還未曾料想到自己的命運,在悄然無聲間,已然發生了決定性的轉變。
“看起來,晁天王對於那位少女頗有好感啊。”朱貴悄然降臨,低語道。
林衝輕輕搖頭:“非也,真正的修道領袖,是不會在意身旁擁有多少美貌的弟子。因為他們一旦成為領袖,便永不乏追隨者。”
朱貴略顯困惑:“那麼,晁天王並不心儀那位少女嗎?”
“修為到了一定的層次,喜好往往會變得不再重要,曾經不喜歡的事物也能視為珍寶。”林衝淡笑拍了拍朱貴的肩膀,接著詢問,“你也可以挑選一名侍女作為修煉伴侶,但不可對她有任何奴役之舉,且年紀需適中,不宜承擔過分親密之事。”
朱貴滿臉愕然:“……”
“你是最早跟隨我的同修,如果你做出出格的事情,影響會被無限放大。好事的傳揚與模仿總是緩慢,但一旦你犯下惡行,很可能引發他人爭相效仿。”林衝意味深長地說。
朱貴這回總算明白了過來,他認真回應:“師兄,您的話語深奧難解,我雖未能完全領悟,卻又感覺其中蘊含著極大的真理。”
“回去告訴宋萬,密切留意濟州城與鄆城的動靜,命天機閣儘早探尋情報。”林衝吩咐道,“我總感覺有一件大事即將發生,錢友德在關鍵時刻駐留此地,恐怕並非單純的巧合。”
“弟子立刻去辦。”朱貴立刻應諾。
……
晁蓋隱居之處再次遷移,轉而落腳於一座新建的清修小築內。
四周環境優美,一條曲徑通幽的小路蜿蜒向前,晁蓋走在前方,手中握著一方小小的碎花布包,那是那位少女所有的家當,輕飄飄的重量預示著內裡可能隻是一件衣物,估摸著並無珍貴之物。
這一念及此,晁蓋的心態開始逐漸發生變化。
昔日他身為世家子弟,家中田產豐厚,自幼未曾憂慮生計,行事講求俠義之道,所交往的皆是江湖豪傑。然而今日,當他親眼目睹那些處境淒苦的女童,聽了林衝的肺腑之言,他仿佛開啟了全新的修行思路。
不多時,二人抵達小築。
晁蓋輕咳一聲,說道:“左側廂房,今後便是你的住處,內中有床鋪被褥,你可以取出晾曬一番。”
陳倩兒一路走得滿身大汗,臉上也泛起了微紅,這段旅程讓她思緒萬千。
眼前的這位壯碩男子,究竟是真心誠意,抑或是彆有所圖?
一旦踏入屋內,倘若對方心存不軌,她又該如何應對?
識人不明易誤判人心,陳倩兒緊緊咬住銀牙,心情從最初的感激之情轉為了如今的忐忑不安。
果不其然,人們對未知之事,往往懷揣著難以名狀的恐懼。
然而,當她聽見對方的提議,陳倩兒不禁愣住了片刻:“我住在茅屋裡就可以。牛棚也行,以前經常在那裡休息。”
晁蓋聞此言,心頭不禁一陣柔軟,開口道:“先去煮些靈泉水,滌塵淨心罷。”
說著,他便將手中繡著碎花的乾坤袋遞給了陳倩兒。
陳倩兒口中囁嚅,遲疑片刻才伸手接過,卻遲遲未挪步離去。
“可是有何難處?”晁蓋察覺異樣,不禁詢問。
“弟子……身上僅此一身修行服。”陳倩兒低頭羞澀,兩手交疊搓弄,言語間耳根已染上了嫣紅之色,顯得既嬌怯又自卑。
晁蓋瞬間明白了她的顧慮,暗忖這少女實乃惹人憐愛。罷了,今後便是要一同修煉共度時光的。於是他轉身走進屋內,取出一套法袍,說道:“你且穿上這套我平日修煉所穿的衣物吧。這是我收藏的最小尺寸,雖不大合身,但也足夠潔淨,乃是用本門秘製香皂洗滌過的。”
顯然,“香皂”一詞令陳倩兒有些不明所以。她伸出的手微微顫抖,不知是否該接下這件衣物。
“弟子……”陳倩兒欲言又止。
豈料晁蓋脫口而出:“你身上已有異味,長久不清潔恐怕會引來邪祟寄生。”
此話如針紮般刺入陳倩兒的心扉。連日奔波修煉,她的確未曾有暇沐浴淨體,此刻聽得晁蓋這般直言,竟誤以為對方對她有所嫌棄。
陳倩兒出身富貴修行世家,如今感受如此冷遇,心中難免悲從中來,淚水奪眶而出,兀自立在當地,仿佛紮根一般。
晁蓋立刻察覺了自己的失言,頓時領悟到自己的話深深傷害了這位少女的心,加之先前的交談,讓她更覺自己曾經的身份受到了輕視。
“咳,我並非那般意思,哎,身為男子漢……”
晁蓋雖然能言善辯,但麵對陳倩兒,卻一時語塞,變為了大老粗的模樣,讓人啼笑皆非。
陳倩兒畢竟不是胡攪蠻纏之人,聽聞晁蓋解釋,語氣淒涼地道:“我以為晁統領厭惡於我。”
“不,絕無此事。”晁蓋忙不迭地澄清,“如此,我去為你準備一些冰魄寒泉吧。”
“晁統領,弟子明白您的關懷,不敢忘懷。”陳倩兒含淚微笑,隨即匆匆離去,獨自處理此事。
而晁蓋則留在原地,滿臉懊惱地抓著頭發。
“哎呀,林衝師兄,我又欠了你一個人情,卻又給你帶來這麼多麻煩。這姑娘……”晁蓋邊踱步邊念叨,自覺真是煩惱不已。
然而漸漸地,他發現自己似乎對這少女產生了一絲憐憫之情。
“總要想辦法補償些什麼才好。”晁蓋如此想著,邁步走進屋內。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倩兒身披晁蓋的法袍走出廂房。沐浴後的她神清氣爽,但這法袍對她而言太過寬大,隻能以纖細的靈絲繩加以固定。此時,她走到庭院時,腹中突然傳出咕咕的饑餓聲。
“餓了吧?快來嘗嘗這個烙餅,剛出爐的呢!”
正在這時,陳倩兒感到一陣熟悉的嗓音傳來。她抬起頭,正巧與晁蓋四目相對。
陳倩兒已經洗淨臉頰,恢複了本來麵目。
晁蓋一瞧,頓時驚為天人,無法將自己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你……你就是陳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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