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了一眼少年,將酒壺丟給他,道了一句
“小酌一口就好,以你眼下弱不禁風的身體,喝多了,是禍非福。”
至於少年人的問題,老人卻全然不予回應。
牟長生卻堅持,且第一次鄭重地道了聲“師尊!”
沒想到,老人卻站起身,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沒看到為師正為了你小師侄的離去而憂愁?問問問,你一個當徒弟的,你管得著嗎?沒大沒小!”
要不是看著眼前的山崖有點高,他很有可能就要一腳將這臭小子踹下去。
隻是老人罵罵咧咧歸罵罵咧咧,卻到底沒有下死手。
這又不是他家老二那皮糙肉厚的武夫,一腳說不得就要給踢死了。
與此同時。
老人腦海浮現數月前,傅梨在寶通巷被那群小兔崽子欺淩的畫麵。
其實老人原身有意收元澄為徒。
傅家欠元家不少,即便這孩子乃是早夭之相,他仍有意給這孩子尋一線生機。
隻是這孩子在與寧無心接觸後,命格發生變化。
並不是寧家少女那種古怪至尋不到根底的變數,光陰長河裡小孩身影還在,隻他前路已變得模糊不清了。
往後會如何他也不知道,但若是能順利走出小鎮,說不得真能改變命數。
他也就熄了這份心思。
至於黃俞安,他不是沒有動過心思,隻那少年雖然也在那場“考驗”中出手,但目光裡,那種置身事外的淡漠,實在讓人生不起收徒的心思。
另一個原因是——黃家那老東西曾經讓黃家這小子打傅梨的主意!
許在幾年前,阿綾失手殺人之前,老人是屬意這少年的。
隻是在某個雨夜,少年扒開了倒塌的某座老房子,找到已經死去的弟弟之時,發生意外!
陰差陽錯,還未徹底死絕的弟弟,神魂侵入他身體,致使兄弟一體雙魂。
這個一夜間身懷雙魂,誰也不知道未來如何的少年,與他已經不是一路之人!
不是同道中人。
牟長生確實不是老人最屬意,天賦並非最好,悟性也不是最高,就連福緣也稍弱一籌,卻是這麼多年以來,唯一沒有讓他失望的一個。
這在小鎮非常難得。
是以,當傅崢年轉身時走下山時,牟長生看不到的一麵,老人眼中是有淡淡笑意的,比不過老人看傅梨時的感傷,卻勝在不是與寧家少女對峙時一副言笑晏晏的假象。
牟長生手握破舊酒壺,食指與拇指碾著麻繩吊著的壺蓋,心中一時複雜。
他知道他這師尊若是不願說,費再多口舌也是白搭,也就就著方才老人那一番話,輕輕呷了一口酒,不多,隻一小口。
清酒順著兩頰滑入咽喉,當一股如火一般的辛辣席卷,他腦袋頓時似一道驚雷轟然炸響。
山風吹拂下。
少年失神呢喃著老人方才那一番話。
小酌一口就好,多了,是禍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