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戈抿嘴未曾說話,手中的七星卻變得躁動起來。心容將一切收入眼底,不以為意,依舊說道,“想來也不好畢竟,本帝殺了你最愛的小魔女——慕滳滳啊,哈哈哈哈嗬嗬。”她突兀的止住笑,神色漸漸猙獰起來,“誰讓她們都擋著本帝的道呢?本帝愛冥容,便是愛自己。”
“你,能耐本帝如何?”
“那便拿命來吧。”清平扶著門,聽著屋簷落雨聲,聽著身後之人呢喃聲,殘缺的衣角在風中漂泊,無所依。那一刻,她格外冷靜,聽到“淩筱”二字後,心中那最為黑暗的地方突然顫動。
“那便拿命來!”玄戈淩雲空中,七星無限放大,霧蒙蒙的天刹那間黑了下來,沒了方向,沒了光亮,隻有星辰光閃爍,隻此一點。
心容勾起嘴角,一身黑衣讓她顯得更加邪魅黑暗,染了丹寇的手在空中拂過,“隻剩瑤光,嗬嗬你拿什麼跟本帝一戰?憑你的執著?滿腔愛意?還是神想來自傲的蒼生大義?”
“想來也不是,想來對蒼生大義棄之如草席的北鬥星君怎麼會?”
“星君或許不會,但我會!”
葉夕驚起抬頭,隻見雨幕中站著為白衣少女,手持著一柄桃花紋路的劍,微風竄動,拂起她的發梢,吹過她殘缺的裙擺。她覆著白紗,什麼都不見,卻又好似什麼都見,站的比葉夕高,自然見的遠。
黑暗的天地,她宛若純潔無暇的光一點一點的掠躲著無邊的黑暗,手中的浮光劍灼灼如炬。一息之間便到了葉夕身前,淩步旋身,如洪水般的月火灼燒著葉夕。再次回到上空,浮光劍浮於身前,劍身慢慢放大,漸漸看不見她的身影。
玄戈亦是抬頭看著,眸底閃過絲絲詫異。
朱門處狼狽起身的人,手中還拿著被割下來的衣角,呐喊著,“不要!”葉淳不知道清平要做什麼,隻覺得心中害怕,害怕再也不見那一襲白衣。
“浮光掠影!”
巨大的劍破裂,化成無數劍影瞬間襲去,再回首之時,那已沒了白衣少女的身影,空中那藍衣也消失在雨幕中。白衣混入光影中,浮光劍閃著寒光,若隱若現,直抵葉夕的眉心。隻在一息之間,眉心的曇花印躁動,迸發刺眼的強光。
她以為自己真的就這般隕落下去,卻又覺得身子輕盈,仿佛被人護住送出了那場光中,整個千雲之梯回蕩著玄戈的聲音,久久的。
“淩筱收了一個好徒弟。你師父,還在所以還是本神來吧!”玄戈的聲音顫了顫,續道,“這七星,就當本神贈與你的了。我用不著了,尋的人,等的人,都在等著我,無憾了。”餘音剛落,白光散開,天光大開。空中的藍衣站住,青絲散開,銀冠跌落,藍色的眸子如深海壯闊,他嘴角溢出鮮血來,依舊不倒。
“你剛才問我憑什麼殺你,如今便告訴你!我要憑這幾千年來的相思意,憑這滿腔的愛恨意,憑我神身,取你性命!”
天光之下,雨停了,卻落下一場楓葉雨,孤影一點藍,在身前結成楓紅劍,殺意凜冽。他就站在那,就這樣看著眼前的一切,藍色的眸子閃過悲傷,緩緩而道,“萬年前,我可以放下蒼生大義;萬年後,我依舊可以拿起它。不為自己,為她。活得夠了,尋得久了,期待見一麵便在殺了你之後!”
他緩緩闔眼,身子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清平看不見,隻覺得玄戈的氣息突然變得強盛起來,伴著殺氣。散落在她身邊的七星浮動,在她身前結成七星陣,星辰光亮了又亮,悲壯而又淒涼。她緩緩直起身來,跪在地上,“清平送神君。”
心容猙獰著,“本帝無影無形,殺不完,滅不儘。隻要有仇恨,有憤懣,有不甘,本帝就還在。哈哈哈哈殺不掉的。”
楓葉穿透了心容占據的肉身,撕得粉碎,化的純粹。漫天紅葉飄落,落滿了春日廟,落滿的千雲之梯,落在了北鬥星君拿起蒼生大義的那一天。他或許不是一個能夠背負蒼生的神,卻是一個守著一人的愛意幾千年的人。漫漫相思葉,慢慢等待時,滿滿孤愛意,洋洋灑灑的落入凡間。
七星沒了昔日的光彩,結成手串覆在清平的手腕上。她緩緩的起身,摸索著,不知眼前是何景,隻是心頭覺得壯烈。她本對於這魔女慕滳滳了解不多,隻知不理蒼生事北鬥星君收了一名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後來便是這弟子身份暴露,被處以神罰,粉身碎骨。自此,北鬥星君孤身一人,遊曆這世間,不知蹤跡。
可七星告訴她的是,這弟子是慕滳滳,被處神罰之時,是玄戈拚命護住她,受著粉身碎骨的也是玄戈。慕滳滳回了魔族,玄戈也追到魔族,二人再遇,身份截然不同。她是背負魔族命運的魔女,他隻是遊手好閒的北鬥星君,肩上的蒼生早已被他卸下。慕滳滳帶著她的使命去化解冥容的汙濁,卻也將他推開,天人兩隔,無了音訊。
清平跌在青石板上,眼活生生的疼了起來。她單手撐著地,仰頭讓風帶走她的疼痛,可她聽見有東西碎在她的前麵。匍匐著,卻將東西嵌入手掌。鮮血滲了出來,並為收回手,清平仿佛有了視野,看著印進腦海的一切。
那個落滿白雪的地方,她看到了日夜盼著相見的師父淩筱,身著白裘大衣立在亭子裡,像是在等待著什麼。空中恰好飛來一隻銀蝶,落在淩筱的指腹,撲朔著。清平慌了神,她識得此物,便是因為此物,她被封了神力。她想呐喊,卻又如同堵住喉嚨,聲聲不出。
隻能看著那銀蝶消散,入了師父的體中,隻能看著師父扶著欄杆獨自痛苦,在這漫天大雪中獨自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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