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轉「abo」!
第二次的發情期,給他帶來的變化是肉眼可見的。他捏著鼻梁,重罰了管家,辭了一批傭人。婚約取消了,alha客客氣氣地對那位斷腿小姐的父母撕毀了協議,對方看著他一夜之間增出的淒涼白發,多的話一句不敢說,唯有自認倒黴,打落了牙齒和血往肚裡吞。
發情期對oga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alha第一次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秘書領造型師來見他,斟酌著怎麼才能把那些白頭發處理得不那麼憔悴。造型師業內馳名,是一位容貌豔麗的oga女士,對著眼前的幾個人,他不鹹不淡地問“你們知道發情期對oga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秘書和助手們都沒反應過來,隻有女士端詳著alha的麵容,意味深長地說“意味著很多,先生。”
“總的來說呢?”
他的神情太平靜,語氣太平靜,就像在討論一個嚴肅的公共議題,沒有給人絲毫冒犯的狎昵之感,於是女士隻當這是政客的隨機調研,她沉吟了很久,用精致的梳子撥了撥alha的額發,說“總的來說,意味著交付性命,先生。”
alha怔怔地坐著,好久沒有說話。
“……交付性命。”他緩緩道,像在艱難地咀嚼著這個詞語,“何以見得?”
“您不是也才體會了這樣的時刻嗎?也許缺失伴侶的情況不能把您這樣的超人打倒,可是在以前,放到我們身上,是完全可以去自殺的慘事。過去每年有多少起因為a拋棄o,o就去自殺的案例,您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
“據不完全統計,僅是去年一年,在感情糾紛中身亡的oga,就達到了一萬三千多人。”秘書終於發揮了自己的專業素養,“是的,一個很可怕的數字。”
女士的笑容帶著稍微的憐憫,她掃過這個大人物的臉龐,低聲說“何況,oga還要孕育家庭的孩子,alha的孩子,這同樣是九死一生的事情。科技發展了,時代也在飛速進步,隻有生育還是那麼可怕的鬼門關。有的oga,即便得到伴侶的嗬護和寵愛,在生產時沒撐過去,那也就沒了……”
“他們很難選擇彆的人生。”alha說。
女士挑剔地選擇著自己的工具“有人說‘不生孩子不嫁人,也可以做彆的’,但在我眼裡,說這種話的人,有這個想法的人,都是何不食肉糜的混蛋。請您原諒我言語粗魯,不過,事情就是這樣……人們即便不能相互理解,也要儘力體會他人的難處和苦處。做到這一點,我認為,這才是作為人應該具備的基礎涵養。請您稍稍偏頭……向左,對。”
女士把剪子遞給身後的助手,欣慰地笑了笑“有構思了,讓我設計一下,一定能達到您需要的效果。”
alha點頭的弧度微不可察,秘書連忙走到一邊,彬彬有禮地再把人領了出去。
……交付性命。
他的腦海中回蕩著這四個字,他們是沒有孩子的,因為現在還不到要孩子的時候,政客就是連這一點都需要精密計算,當成一種手段。適才的對話,隻有這個詞狠狠刺痛了他,猝然打碎了他的防線——交付性命。
心口突如其來的劇痛痙攣甚至帶動了氣管的閉塞,他閉上眼睛,大口喘著氣。失去伴侶的發情期,再來一次就能要了人的命,那伴侶在身邊,卻眼睜睜地看著……看著自己在地上匍匐翻滾,拚命求饒的感覺,又是什麼樣的?
回憶宛如被震動的弦,拚命要從他不願去想的角落裡震落出一角不堪的罪孽。他的哭嚎,他的眼淚和絕望,他抱著自己時溫柔疲憊的低語……一切逆轉了,世界為之顛倒,日月交錯著懸掛在人間的湖,而他用瘦弱柔軟的血肉之軀,在自己和反轉的一切中間,組成了一道悲憫的保護牆。
那麼脆弱,手指輕輕一捏,都會在白皙的肌膚上留下難以消退的紅痕,他的妻子,是那麼……那麼脆弱的人……
alha與生俱來的傲慢像遍布毒液,環繞在身側的荊棘,他用它深深刺傷了身邊的人,直至命運和星辰全在蒼穹盤旋倒錯,這刺和毒便轉而插進了他的血肉骨髓,狠戾得不留餘地,一擊斃命。
“先生!先生!”
“來人,先生的狀況很不好,快再來幾個人!”
焦急的呼喊,匆匆跑動的人影,皆在他耳畔眼前遠去,他聽見一連四聲“你有沒有後悔”的問題,聽見冷酷下令“既然要求純度,那就禁用鎮痛藥”的聲音;看見他的oga躺在病床上,因為疼痛而嗚咽抽泣,看見星星細碎冰冷的光從天幕飛下,在他的手指上繞成一個璀璨的圓環,然後他摘下遮擋星光的手套,冷笑著展示給他的oga看。
……停手,停手!
他一直不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在聽妻子提出離婚時感到暴怒,為什麼百般刁難妻子離婚的請求,為什麼要一次次地問他是否後悔,又為什麼會在滔天的火海中失去理智……
“先生,振作!”
“呼吸機,先上呼吸機!”
……原來,在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意時,他的潛意識,他的身體,就已經自發地用儘愚蠢手段,去挽留那個人了。
“醫生來了!”
“前麵的人讓開道,讓醫生過去!”
不再有人張開懷抱,用愛和與仇恨對抗的勇敢保護他,倒懸的世界猶如在他頭頂潛伏了幾十年的毒蛇,終於張開獠牙,對他吐出了第一個生效的詛咒——
一片混亂中,alha蜷縮在地上,從落地鏡的餘光中,看見從自己臉上滾落的淚水。
徹底的黑暗淹沒了他,淹沒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