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同學散開。
黎頌眯眼看著跑走的兩人,又轉頭瞥了眼往回走的喬稚寧。
嘴角抽了抽,慢悠悠跟著喬稚寧的身後回了班級位置。
另一邊,被罰跑步的周笠快要被氣吐血了。
“艸,程越之你給我等著。”
周笠覺得自己簡直是無妄之災,莫名其妙就被罰跑十圈。
他媽的他最討厭跑步了!
程越之的心情很好,斜斜暼過去一眼。
“看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有本事單挑籃球!”周笠的語氣不善,放出豪言,“贏了的人要輸的人做什麼就做什麼!”
“行。”程越之輕鬆應下,快速超過他跑在了前方。
周笠看著程越之飛揚的背影,狠狠咬牙。
今天晚上,勢必要程越之給自己磕頭認錯!
這天晚上,程越之第一次在晚自習請了假。
本應是自習的時間,他去校外籃球場和周笠來了一個1v1。
程越之和周笠打過球,知道他的風格。
比試時,他找準對方的弱項猛攻,沒什麼意外地贏了。
比試結束,周笠抱著球,氣喘籲籲地坐在地上。
垂頭喪氣的,如同一隻喪家之犬。
程越之涼涼看他一眼,從他身邊走過。
夏天的晚上燥熱,沉悶。
程越之的步伐帶來一陣微熱的風。
周笠抬起頭,看見程越之頭也不回地離開。
背影清俊挺拔,四肢修長,皮膚在籃球場橘色燈光下泛著潤白的光。
周笠忽然就起了一股怒火。
媽的,自己半死不活地癱在這裡。
他程越之為毛還這麼帥?
周笠想起白天自己莫名其妙被砸的羞辱一刻,覺得這股惡氣實在咽不下去。
不知道是嫉妒心還是不服氣在作祟,鬼使神差的,周笠直接將手裡的籃球向程越之的後背扔了過去。
哐一聲,程越之悶哼一聲停下腳步。
白色球衣上瞬間出現了一道灰色印子。
程越之轉頭,目光冷凝地看過來。
周笠有些心虛“乾嘛?你上午也砸我了。兩清。”
程越之“嗬”了一聲。
他盯著周笠,眼神裡藏著飛刀似的。
下一秒。
右手一鬆,手裡的背包掉落在地。
“戰爭”一觸即發。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兩人扭打在了一起。周笠人比較壯實,程越之相對則靈活許多。兩人互有來回,打得不可開交。
衣服在地上滾了幾圈,幾乎看不出原本的白色。
等籃球場其他人將兩人分開時,兩人身上都掛了些彩。
程越之的臉在地上蹭掉了些皮,胳膊和腿上也有劃痕。而周笠的身上則是被程越之揍了幾圈,腰部青了一大片。
“小夥子年輕氣盛,有話好好說。”
“君子動口不動手。”
“剛還不是一起打球嗎?大夏天的,年輕人火氣不要這麼旺。”
來拉架的是一群住在附近的中年男子,見狀紛紛勸和。
直到兩人都答應不再動手了,拉架的人才逐漸散開。
程越之冷冷盯著坐在地上的周笠,忽然開口“我改主意了。”
周笠一愣,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程越之“我贏了,我現在要求你做一件事。”
“什,什麼?”周笠有些結巴。
程越之抹了把自己的嘴角,帶出一點紅色的血跡。
“你喜歡你們班的陸莎莎吧?”
陸莎莎是7班的英語課代表,長得漂亮,皮膚很白,是很多男生的暗戀對象。這其中就包括了周笠。
程越之是無意中知道這件事的,他本來並沒放在心上,直到今天。
“艸你胡說什麼?”周笠立刻否認。
程越之不管他,自顧自地說“你寫封情書給她。”
周笠一口拒絕“不寫!”
靠,他媽的他最怕寫作文了。
程越之這人真的有病。
贏了居然逼自己寫情書。
他拒絕!
傻逼才寫!
“你不寫?我去告訴陸莎莎你說她身材差。”程越之的語氣平靜。
陸莎莎很瘦,兩條腿細得像麻杆,程越之偶爾聽男生們開玩笑,說自己的胸都比陸莎莎大。
像周笠嘴巴這麼沒把門的人,程越之不信他沒有說過。
周笠不可置信地瞪他“靠,你——”
程越之看他的表情,知道自己大概猜對了。
“你告訴她她怎麼想我啊?!”周笠氣得大叫。
程越之這個賊真是老奸巨猾詭計多端。
就算他和陸莎莎天差地彆,他也不想陸莎莎知道自己在背後說過她。
程越之沒好氣地回“那也是你活該。”
“你寫不寫?”
他皺著眉,耐心地等著周笠反應。
……
兩分鐘後,周笠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傻逼。
他坐在籃球架下,用書墊在自己的大腿,攤開一張空白的紙。
費勁地寫了幾個字,周笠抬頭看向程越之。
“程越之,你真的不會告訴陸莎莎?”
程越之站在燈下,臉上的傲氣不減。
“男人說話算數,你願賭服輸,我也承諾你不會曝光你的情書。”
周笠的語文全科最差,抓耳撓腮地寫了半天,也隻寫了一百多字。
最後,他不得不在網上搜了些句子寫上。
磨磨蹭蹭地寫好,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
周笠不情不願地將情書遞給程越之,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你不會也喜歡陸莎莎吧?”
難道他拿自己當情敵才攻擊自己,又逼著自己寫情書當做把柄?
程越之愣了下,輕嗤一聲。
“不想再被打,以後就不要再隨便評論女生。”
程越之回到家的時間和往常一樣,媽媽周茉正在主臥看電視。
聽到他回來的聲音,周茉隔著房門提醒他冰箱裡有酸奶和水果。
程越之應了一聲,匆匆回了自己房間。
少上了兩節晚自習,程越之寫作業一直寫到了11點多。
他打開門,客廳漆黑一片。
父母的房門緊閉,沒有光線。
程越之拿好換洗衣服,洗了個澡。
溫熱的水流流過蹭破的皮膚,有點疼,有些結痂的地方被水一衝又破了皮,紅色的血絲隨水流出,很快消失不見。
衝過澡,程越之再次回到臥室。
他拉開背包的隔層,取出周笠的情書。
淡黃色的燈光照在紙上,周笠的字歪七扭八,實屬難看。
周笠沒有寫收件人也沒有落筆,這隻是一封單純的情書。
很粗糙,也不好看。
程越之皺眉良久,實在送不出去。
他本以為周笠照著網上的句子能寫得好點,可周笠連抄都透著敷衍,隻有個彆句子寫得還不錯。
程越之抽出一張紙,將周笠的情書臨摹了一遍。
接著重新拿紙,將周笠原本的情書刪刪減減,又按照他的字跡加了幾句話。
仔細把信紙疊好裝進書包,程越之這才一頭倒在床上。
白天實在太累,他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程越之比平時早了一個小時起床。
他起床時,周茉正在廚房裡忙碌。
聽到洗手間的動靜,周茉新奇地從廚房探出半個身來。
“今天這麼早就起來了?”
程越之“嗯”了一聲,“醒得早。”
周茉笑了笑,正要再說話時,忽然驚叫了一聲“你臉怎麼了?”
剛剛程越之刷完牙抬頭,她正好看清鏡子裡程越之的臉。
一向白皙乾淨的臉頰,居然紅了一片,看起來還有些腫。
周茉大驚,關掉煤氣走過來。
程越之用冷水洗臉,滿不在乎“沒事,騎同學的車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周茉不敢置信,“什麼時候摔的?去沒去醫院看看?”
程越之抿唇“沒事,昨晚摔的,一點皮外傷。”
周茉半信半疑,莫名心慌“你不會和誰打架了吧?”
就是小時候學騎車程越之都沒摔過,怎麼忽然就摔破了半張臉?但是說打架吧,這也不是程越之的作風。
程越之抹了把臉,否認“沒有。是彆人躲貨車把我帶倒了。”
周茉放心了些“怎麼這麼不小心,都破相了。”
她為了兒子的顏值長籲短歎“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聽到程越之答應去醫院看看,她這才安心下來。
吃過早飯,時間還早,程越之先去了趟學校。
班級裡一個人都沒有。
在辦公室門口等到班主任,程越之向老師請了假。
班主任見到他的臉嚇了一跳,當即準了假。
正如程越之自己預料的一樣,醫生說他隻是皮外傷,沒什麼要緊的。
消毒之後,醫生給他貼了片防止感染的紗布,要他幾天後再來換藥。
從醫院出來,陽光正好。
程越之抬頭,對著金色的光圈眯了眯眼。
喬稚寧看到情書,心情應該好點了吧?
另一邊,喬稚寧一個人早早去了學校,成為了班裡第一個到教室的走讀生。
拿出早讀課的語文書,喬稚寧照例將書包放進桌洞。
動作間,手指不經意碰到了一張類似卡片的東西。
喬稚寧一愣,將東西拿出來。
空白的白色信封,裡麵裝著信紙。
心臟忽然跳得很快。
砰砰砰的,如同藏了一隻大鼓。
這個年紀的學生,幾乎一眼就能猜出裡麵的內容。
喬稚寧的第一反應是自己被人整了。
她快速回頭,目光在教室環顧一周。
教室裡除了自己隻有幾個住宿生,或低頭寫字或默默背誦,看上去沒有任何的異常。
喬稚寧將語文課本豎起來,躲在後麵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紙。
“喬稚寧,我喜歡你很久了……”
竟然——真的是一封情書?
這是喬稚寧人生中收到的第二封情書。
第一封情書是在小學,出自班級裡的一個調皮男生之手。
當時喬稚寧年紀還小,收到情書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跑去問程越之該怎麼辦。程越之二話不說搶走了信,要她彆管。
後來是怎麼解決的她也不知道,隻是印象中那個男生再沒有積極找過自己。
初中以後,可能她這款的不太受歡迎,也可能是因為她和程越之的緋聞,三年裡她都沒有再收到過這種東西。
——直到今天。
喬稚寧的小心臟怦怦直跳,略有些緊張地趁著課間讀完了信。
說實話,信的文采隻能算一般,字跡更是有點難看。但勝在感情真摯,也不肉麻惡心。
對方大約是注意到她天天吃蘋果的行為,知道她在減肥。特意在信裡提及“瘦不是每個人的審美,至少我覺得你很漂亮。希望你在繁忙的學習中注意身體健康……”
喬稚寧感動得眼眶發熱。
和小學時一樣,她第一反應就是告訴程越之。
可程越之的位置一直是空的。
早自習不在,上課也不在。
喬稚寧心裡打鼓,忍不住在課間問了馮超。
“程越之呢?”
馮超兩手一攤“我哪裡知道啊姐姐,他不是你鄰居每天和你一起上下學嗎?”
喬稚寧抿了抿唇,轉過頭來。
“倩倩,你有沒有帶手機?”她小聲問何倩。
喬稚寧的小靈通不是很好用,她自己平時也不帶。
何倩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我手機早上被我媽沒收了。”
話音落下,上課的鈴聲響起。
喬稚寧之好作罷。
下課之後,喬稚寧去辦公室問了老師,得到程越之今天請假的消息。
喬稚寧鬆了口氣,心裡又有些擔心。
老師說他去醫院了,也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
中午放學,喬稚寧在食堂吃了午飯,悶悶不樂地趴在桌上。
大片熱烈的陽光從香樟樹葉的縫隙灑下,蟬鳴刺耳。教室和走廊很安靜,頭頂上老式的三葉電風扇辛勤工作著,發出輕微的聲響。
她枕著手臂,望著窗外的香樟樹發呆。
程越之和自己吵了架;
程越之被周笠“欺負”;
程越之體育課被老師罰跑還扣20分;
程越之生病去醫院……
喬稚寧掰著指頭一點點計算,歎了口氣。
這樣看,程越之好慘啊。
要不然,自己就可憐可憐他,不和他冷戰了吧?
午後陽光熱烈地穿過樹葉,透過窗灑進來。
喬稚寧的頭發被照得金黃。
她眨了眨眼,忽然聽到安靜的走廊傳來一串熟悉的腳步聲。
喬稚寧快速抬頭看向教室門口,頓時怔住。
程越之一身黑色t恤,單肩背著書包,清瘦修長的身影佇立在門口,腳下被拉出一片長長的影子。
最吸引人目光的,是他左臉頰上一片白色的紗布,隱隱透著消毒液的顏色。
喬稚寧倒吸了一口氣,倏地起身。
椅子在地上劃拉出一聲。
程越之一直不動地盯著她,嘴角微微動了動。
看到喬稚寧一個箭步地竄過來,他後退了幾步示意到走廊。
喬稚寧跟在程越之後麵,一出教室就迫不及待開口。
“——你的臉——”
“——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要上夾子,這幾天更新都在晚上12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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