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否認“…不是!”
昨晚,他不僅打賞了幾千塊給任昭,還用借來的賬號,發了一句話在留言區“不管發生了什麼,我想跟主播說,得自在,知孤獨,記初心,要豁達,麼麼噠。”
其實這一句留言發完就沉下去了,也不知道任昭有沒有看見。
兩人通話著,一直到熟睡後,手機充著電,通話一直沒有掛斷。
白鈞言這邊隻有安靜的呼吸聲,任昭那邊,卻是起伏的海潮聲。他走進漲潮的海裡,待到冰冷的海水淹沒到胸口,一種壓抑而自由的感情油然而生,浪裹挾著他,自由自在的,他想啊,是不是隻要他倒下去,就和這個世界徹底和解了。
又鹹又冷的海水,一瞬間仿佛變得溫暖了,變得甜,成了小時候和白鈞言一起分享的巧克力奶,那種久遠的、口齒生香的氣味忽然在嘴裡嘗到了。這一下,他猛地睜眼,掙紮了起來,被黑色海水包圍的痛苦糾纏著他,腳踝就像是被水鬼不死不休地拽住了,拉著他直直地往下墜去。
海灘上,半夜出來透氣,嘴裡咬著煙的張超,冷不丁看見有個人影站在海浪裡。
畫麵太過詭譎,甚至懷疑是眼睛出錯了。
橘紅的光點忽明忽滅,唰唰的海浪聲裡,燃燒的煙頭抖落在潮濕的沙灘上,張超飛奔過去,一頭紮進海中,海水在夜裡的質地像油一般,水的力道強大到難以忤逆,張超用力深潛下去,在完全看不清的情況下摸索,把人抱上來時,好像已經快沒氣了。
“喂?”他拍了拍這個因為溺水而臉色蒼白的青年,手指探過鼻息,沒有動靜,張超臉色凝重,立刻給他做cr,手掌重合,用力地摁在青年的胸膛上,一下,兩下……
上海。
李赫一早開完會,坐在辦公椅上,側身的落地窗外就是繁華的cbd,手機裡彈出的消息顯示聯係人是張三。
張超排行老三,李赫分彆給他們三兄弟備注張一、張二、張三。
張超的消息說“我昨天碰見一個人跳海自殺,真是晦氣。我救了他,給他做心臟複蘇,然後把他送到醫院,現在醫院說人醒了,打電話叫我去簽字,警察還問我他為什麼自殺,還要他的護照,他媽的。我明天就要回國了,怎麼這麼多破事,鬼知道他為什麼自殺,這種人腦子都不對勁,活著不好嗎。”
李赫打字回複“救人是功德。”
“你活的可真像個菩薩。”張超從民宿老板那裡拿到房卡,進自殺青年的屋子尋找護照,這青年帶的東西不多,很快,他從從洗漱包裡找到了護照,看見封皮是深褐色的中國護照,隨即,他還在桌上找到了一台電量耗儘的手機。
張超大方地用自己的充電寶為這台手機充電,想的是去了醫院,叫這青年打電話叫家裡人過來,自己可沒空管這種人。
佩拉尼亞醫院。
這是一家極小,連病床都很少的醫院。病床的白色簾子外,當地警方問了張超一些事,比如和病人的關係,張超把護照拋給警察,用英語解釋著“我不認識他ok?隻是住的酒店離他民宿很近,我救了他,出於好心把他送到了醫院,拜托了警官,不要找我麻煩了。”
大概由於長相不像什麼好人,警察還是懷疑他,要他拿護照出來,一番折騰,填寫了資料、聯係方式後,張超的手機響了——不,應該說是他手裡的,屬於任昭的手機。
張超馬上像扔燙手山芋似的,丟給警察“好了,這是病人的電話,你自己問問是怎麼回事吧,不要找我了,跟我沒關係。”
膚色古銅的胖警察一邊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一邊接過手機通話。
白鈞言喊“終於接了,你昨天發我那句話什麼意思?”
昨晚自己熟睡後,電話是一直沒有掛斷的,早上起來卻看見一條未讀的語音消息。
任昭的語氣興致高昂“你知道嗎,斯裡蘭卡真的很美,民宿的芒果樹很香,陽光很燦爛,我想永遠留在這裡。”
“鈞言,我好愛你,雖然斯裡蘭卡的陽光很足,但你比它要更溫暖。”
這樣感性的東西,平素他很少發。
白鈞言敏感地覺得哪裡不太對,反複地聽,給他打電話,電話語音提示關機,心裡那種不妙的感覺越來越重。
直到這一刻,電話接通了,對麵卻操著一口不太正宗的英語,跟他說自己是斯裡蘭卡的警察“你的朋友在醫院。”
“…什麼?”白鈞言大腦一片空白,當即轉換語言追問情況。
托旅行社辦了最快的電子簽,當晚,他人就在機場了,跟美術館請了假,他登上最早的一班機。
見到發小的時候,發小似乎已經恢複了,坐在醫院的病床邊跟一個斯裡蘭卡小男孩分享橘子,不同於十二月的上海,這裡陽光很足,透過潔淨的窗渡在任昭蒼白的臉上,他抬起胳膊,麵對陽光抻了個舒展的懶腰。
白鈞言風塵仆仆的來,除了護照,一點點的美金,一張visa以外,什麼東西都沒來得及帶,他停駐在病房門口片刻,接著劫後餘生般衝過去,彎腰擁抱任昭,聲音顫抖“你為什麼想不開,還好,還好你沒事,不然……”
“我沒事。”他張開的手臂回抱住白鈞言的後背,閉上眼“我本來不想讓你知道的。”
“你是跳海,還是不小心?”
“我不知道……”當時或許有求死的心,也或許是被看不見的海妖蠱惑了,無論對誰而言,那種幸福的,覺得自己被愛,被緊緊抱著,被肯定的體驗,都是珍貴而易碎的。對任昭而言,更是一種抓住了救命稻草的瀕死體驗。
現在,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或許是窗外野花被風吹起,那種求死欲已經消失了。
“跟我回國,以後再也不許你這樣了,你給我離海水遠點!”痛心和慶幸,五味雜陳地侵蝕著白鈞言。
“我昨晚死了一回,”任昭輕聲說,“不管我這條命再賤,我也會卑微又鮮活地努力過下去的。”
沒有男朋友,他還有白鈞言,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這樣的愛自己。
這一瞬間,任昭頭上的每一根發絲,乃至於臉上微小的汗毛,都在閃耀著自由的光輝。
白鈞言一直覺得他性子很像貓,就像現在,任昭懶懶地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聲音雖然沒什麼力氣,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鈞言,你記不記得,以前學校發的巧克力奶……你不愛喝,總是讓給我,我突然想喝了。”
百度搜醋溜兒文學,最快追,更新最快
又換域名了,原因是被攻擊了。舊地址馬上關閉,搶先請到clexc點卡目去掉,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