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鈞言的聲音從角落縫隙裡傳來“狗……”
李赫這才從沙發背後,看見一個冒頭的腦袋,頂著有些濕潤的黑發,兩隻茶色的眼睛望著自己,真的很像一種……溫順的,偶爾會咬人的毛茸玩具熊。
白鈞言悄悄問“你家狗呢?”
“……睡了,你彆怕,它真不咬人。它很乖。”
“我知道它不咬人,是長得好可愛,這和我怕它沒有關係,我連吉娃娃都怕。”何況比格是烈性犬。
白鈞言仔細看了,狗狗好像真的沒有出來,稍微鬆了口氣,說話也不敢大聲了“不好意思啊,我就是被咬怕了……”
李赫偶爾會看見小孩子怕狗,看見狗就嚇哭的,還是第一次看見成年人,一個成年的男生,居然怕狗怕成這副德行。
李赫問他“現在三點半了,你肚子餓不餓?”
白鈞言又警惕了,會不會給自己下藥?
但應該不至於吧……
像李赫這樣的人,應該是很享受對方愛上自己,並逐漸失去人格的過程,不至於說用下藥這麼lobs果然,白鈞言說餓了,李赫就打開了冰箱“有牛扒,你要吃我給你煎,或者熱牛奶,煎蛋。”他大概也是困了,不想做的複雜了,就了三個選項給白鈞言。
白鈞言“牛奶就行了,謝謝你。”
離得近了,他就看見摘了口罩的李赫,的確是有過敏症狀,臉頰起了些微紅疹,在柔和的暖燈光下並不明顯,長長的睫毛倒映在眼下,顯得他眼窩格外深邃。
白鈞言小聲道歉“對不起啊,害你過敏了。”
“沒關係,不嚴重。”
李赫把牛奶倒進小奶鍋裡,用島台的內嵌電磁爐加熱,白鈞言就坐在他對麵,因為困倦,神色有些放空,兩手托腮,思維遲緩地注視著李赫。
對方穿著米色的家居服,上麵扣子沒有係上,露出一丁點分明的鎖骨,脖頸還掛著一條很顯眼的項鏈。
“那是許願骨嗎?”居然洗完澡準備睡覺還戴著,白鈞言好奇地問,“你很喜歡這個傳說嗎?”許願骨飾品是西方古□□俗演變下的產物。
李赫也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頭。
“哦……”白鈞言思索,這麼重要的東西,這種的樣式,不可能是父母送的,那會是誰?上次在酒吧裡,李赫說愧疚的那個人嗎?
白鈞言出聲“該不會是哪個前男友送的吧。”
此言一出,李赫身體卻僵了一瞬,探究的目光掃過對方哈欠連連的模樣。
“要加糖嗎?”奶鍋已經沸騰了。
白鈞言點頭說要。
他就是故意問的。自己是直男,讓他裝成陳斯然那種gay是裝不出來的,不如直截了當的讓他產生誤會。
見李赫避而不答,白鈞言說“那個,你彆誤會!我……看你感覺像是,不是,我就是猜的……”
“不是前男友,”李赫把攪了融化的糖的熱牛奶倒進馬克杯,眉眼垂著,“是我哥。”他把杯子推給白鈞言,順手把奶鍋丟進台下洗碗機,臉上倒是沒有顯露出什麼,“有點燙,涼了再喝。”
白鈞言抱著馬克杯,嘴唇碰了下杯沿,果真被燙到臉色一扭“我不是那個意思啊……唔,項鏈是哥哥送的,”白鈞言抬眼,鎖住那根黑色項鏈,“親哥哥?”
資料寫李赫是李輝的獨子。
但李赫卻說“親哥。”
至少對他來說是這樣。
親的?
白鈞言的腦子瞬間一懵。
李赫竟然有個親哥哥!
怎麼偵探沒查到?
他腦子短路了一會兒,抱著牛奶杯,仿佛靜止畫麵一樣在沉浸思索。李赫就凝視他呆呆的模樣,側過目光,倒了半杯冰水。
白鈞言抿了一小口李赫煮的甜牛奶。
還是很燙。
李赫把冰水給他“燙到了?”
“嗯……”白鈞言換成喝冰水,有些怔的目光掃過他輪廓分明的臉龐,雙頰還起了小顆的紅疹。
有些渣男,外表是看不出來的。
理性告訴他,李赫可能是戴著麵具的渣男。
可是……如果說他有個親兄弟,那用同過一輛車,也說得過去。
白鈞言心底的天平搖晃,渣男或許另有其人,自己是不是……真搞錯人了?
白鈞言抬首望著他,喝了一口牛奶,嘴角一圈白色的奶胡子,突然發問“所以,你沒有前男友嗎。”
“……問這個做什麼?”李赫回視他的雙眼,有種被過分探究的感覺,把隱私展現在一個不算熟悉的“同類”麵前,李赫很不習慣,甚至有些抗拒。
白鈞言抱歉地說“我好奇……對不起,我越界了吧?”若對方不是同性戀,這時候就會否認“前男友”的說法,但李赫沒有。
他隻是聲音很淡地說“沒有前任,你喝完就休息吧,我給你拿條毯子。”
是個有些啞的年輕男聲。
可能是因為好聽,所以有一丁點的耳熟。
“……哦。”白鈞言鬆了口氣,“展館下午五點就關門了,明天平安夜特展活動會營業到晚上十點,先生可以明天再來,不早了,請離開吧。”
李赫轉過身,又問“這個裝置是哪位的作品?”
“明天才開展,你明天買票再來吧。”白鈞言說著,發現此人走到了麵前,
“所以,設計裝置的是誰?那個許願骨形狀的石頭,是……”
李赫走到美術館員工的麵前,雖然語氣禮貌,但他很高,居高臨下的,總有股咄咄逼人感。不算清晰的視線下,隻有頂方投影落下藍紫微光,照映在男生的臉龐上,是微弱的,迷幻的。
李赫盯著他,困惑地停住“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白鈞言剛想回答他上上個問題,說是,下一瞬,表情就凝固住了——
眼神閃動地凝視他幾秒鐘,白鈞言咬住了後槽牙,拳頭好硬。
“……是啊,見過,嗬嗬,好巧呢。”
李赫沒認出這張臉,卻認出了他的神態,這種隱忍的咬牙切齒的神態,似笑非笑的譏誚。
這是那個外賣員。
他有些恍然大悟般的“哦,你換工作了,你現在在這家美術館工作嗎。”李赫根本沒往他是裝置藝術家這方麵想,還以為是維護的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