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的跳動依稀和平日是一樣的,又仿佛不同。可喜歡一個人,對一個人產生感覺,心動,哪是那麼簡單的事啊。
李赫又不想說沒有,這怕是會讓人傷心吧,想了半天說“可能有一點點……吧。”
白鈞言在電話裡大聲道“那你快吃藥!”
李赫更不解“為什麼要吃藥?”
“笨蛋,你過敏了啊!!!”
“噢……”李赫頂著頭上泡沫,竟然沒有問為什麼,就出去找醫藥箱,“找到了。”
“那你快點吃了。”白鈞言催促道。
視線有些晃動,李赫按照藥盒說明把藥倒出來,就著水喝了“我吃好了。”
“那就好,”白鈞言打了個小哈欠,閉了眼,“我掛了啊拜拜。”
“等一會,小白,”李赫轉身回臥房,“你再多說會兒。”
“唔?”白鈞言充滿倦意的聲音道,“……說什麼?”
李赫把聲音開外放,埋頭在洗手池,放了細小的水流衝走頭頂泡泡“說個歇後語吧,我想聽。”
10
“……哈??”
陳斯然當即清醒了“白鈞言你要做什麼,你又不是gay,直男騙gay,天打雷劈!”
白鈞言手裡兩把筷子活似一對鍘刀“那又怎麼,就因為我是直男,我不會被渣男皮相迷惑,很完美啊。”
陳斯然不懂,平日看起來特彆溫和的一個人,有時候卻能有這樣可怕的報複心,報複的手段有那麼多種,偏偏選擇了這種以牙還牙的方式,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那你怎麼裝gay,你會撒嬌嗎?”
“不會。”
“你這人,又不會賣萌,又不會撒嬌,你除了聲音好聽一點,嘴皮子花點,長得……長得雖然不差。”是長得很乾淨順眼的類型,皮膚白淨,瞧著家教家底好,且越看越耐看,有酒窩,蠻討gay喜歡的。
“但是拜托,我這個上海艾瑪沃森從他麵前走過他都麵不改色!你覺得哪點能吸引彆人?”
“嗬,請問艾瑪沃森小姐本人知道這件事嗎?她要是知道,肯定連夜爬上崆峒山,許仕林找了胡媚娘,你不要碧蓮了。”
“白鈞言你這張嘴……救命。”他戴上了痛苦麵具,發誓努力學歇後語,隻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
“我這還不是為了幫你!”
“你少管,我有辦法。”接觸下來,白鈞言甚至覺得李赫有點,當然那可能隻是表象。其實……和自己想象中的樣子很不一樣,肉眼來看,根本不像那種人渣。
但很多明星被爆出這種醜聞前,大家都想不到他竟然是那種人,所以,不能以表象為推測。
“你有什麼法子,你還在貼吧下載撩漢手冊,你不信就去試試,你用那些,往身上倒紅酒的方式嗎,人家不當場起訴你才怪!”
可白鈞言說什麼都不信他了,陳斯然的方式要是奏效,還用得著自己親自出馬嗎?
夜幕深沉,二人告彆,陳斯然進了地下通道,白鈞言坐上出租車,他特意調出之前私家偵探調查的資料,又看了一遍。
李赫是獨子,李輝唯一的兒子。
今夜有月食,深藍夜空上掛著一輪詭譎的血月,出租司機說“網上有人說,這種異象最好不要看,會有壞事發生。”
“是嗎?”哪來的這樣的說法。
興許天性就不信邪,他聽完不僅沒有低頭,還仰著頭盯著多看了一會兒。
到家後,白鈞言看任昭沒有上播,就給他打了電話。白鈞言最近勸他去尋找一份新感情,任昭雖然嘴上說好,卻很不自信“我住的民宿附近,有家餐廳老板的兒子就很不錯。但是人家怎麼可能喜歡我,我長得也不行,又沒有錢,也沒有工作,我家裡還……”
白鈞言嘴皮子都說累了,不曉得要開導任昭多少次,告訴他,他真的沒有那麼差勁,白鈞言上網查過這方麵資料,因為感情受傷而選擇尋死的,不在少數。
他換了話題“今天晚上彆出門了,有紅月,那個看了會倒黴的。”
紅月的影子漸漸退去,就掛在窗外梧桐樹後方的當空。
“是因為月食嗎,今晚怎麼這麼邪門,一直在輸,李赫你說,你是不是偷偷請了什麼黑財神回家?”
李赫麵前的籌碼已經堆積如山了。
他搖了下頭,桌上兩張紙牌仍舊蓋著,一次都未曾翻過來看過一眼。乾淨修長的手指夾著香煙。
此舉早就引起了人的注意“你從不看手牌,怎麼還敢玩到最後?”
“習慣。”
唐淩就笑“這小子我早說了,他是會算牌的,就算他不看手牌,也有贏的底氣。跟他玩牌隻有輸的份,上次,我就輸了一輛車給他。”
“噢,原來唐總你的gara就是輸給了他啊!”
“算牌,原來玩德撲也能算的嗎?”
“不能,”李赫說,“隻能賭概率。”
“概率,誰不知道賭概率啊!關鍵是今晚你就沒輸過。”雖然並非每一把都贏,但沒有把握的時候,會很乾脆地fld,加上德撲玩法的特殊,導致他桌上一堆籌碼。
“今晚手氣好。”他很簡潔地解釋,把籌碼往中央一推。
一桌十個人都望向他“all??了?”
兩分鐘後,李赫手裡籌碼全都輸光,眾人笑他“贏了一晚上,最後一把全部輸給唐淩了,你這是,把好運用光了啊。”
“賭博不就是如此,牌桌上贏來的,最終都會輸出去。”李赫拿上外套,倒是淡定的笑了一下,“我也沒籌碼了,你們繼續慢慢玩。”
“不是吧,你這就要走了?”有人道,“來我這還有籌碼,借你。”
“不是,有點事要回家,車在外麵等我了。”
“這是家裡有人了?”
李赫還是搖頭“沒人,有隻狗。”
“哦……”唐淩想起來了,“你把星期五也托運回來了是吧。”
他點頭。
唐淩“你自己住?沒有保姆麼,不幫你遛狗嗎。這才十點半,再多坐會兒。”
“不了。”李赫解釋明天還要上班,“你們慢慢玩,我就不掃興了。”
“你還是這樣,從來不乾半點出格的事。”唐淩有些無奈。在他和李赫認識的十年裡,見證對方從稚嫩的少年成長到如今的模樣,或許李赫乾過最出格的一件事的,就是花了一百萬刀買了一家位於懷俄明州的林場——目的隻是為了讓收養的上百條流浪犬有家可歸。
動物為他情緒價值,以至李赫身邊從來都沒有戀愛對象。
三年前,二十歲時的唐淩在佳士得買藝術品,不到二十歲的李赫,在林場的湖邊釣魚,親手下廚招待來林場認養狗狗的陌生人。
唐淩認識的許多人,同樣家境身家的,哪怕聰明、努力,可因為一些天生的優越感,仍然有許多不好的習性。
而李赫玩冰球,打壁球,愛衝浪,喜歡在沙灘曬太陽,和狗一起玩沙灘排球,沒有半點不良嗜好,他被自己帶的染上煙癮,但更過分的,李赫說什麼也不碰。
“這樣,也不能讓你白輸,小燦,”唐淩喚來家裡表弟,“你帶小赫哥去酒窖,把我剛帶回來那瓶errier??juet給他捎上。”
沈燦剛剛就坐在唐淩背後,一直看他打牌,沒有挪過窩。聞言起身,在前麵領路,帶李赫下了酒窖。地窖裡氣溫低,黑磚縫隙裡橫著放置了數不清的酒瓶,被燈光烘烤得溫暖而乾燥。
沈燦找到唐淩剛帶回的酒,小聲地問他“小赫哥,我好奇一個問題,可以問嗎?”
“你說。”
“你真的會算牌麼?”
“當然不。”
“那我哥說你會算,以前他輸給你好多錢。”
“要是會算,剛剛會輸給你哥麼?”
沈燦想了想,把酒用皮箱裝好遞給李赫,黑溜溜的眼睛直視著他“不過,你剛剛贏了那麼多把,最後一把,我看著像是故意輸的。”
李赫露出一個很細微的笑,回首看著他道“你還在念書吧?”
沈燦目光撲朔,臉頰微紅“嗯,念大一了,去年我考試,你還讓我加油的。”
李赫對這件事沒記性,唐淩的表弟他隻見過兩三次,聞言道“少鑽研彆人打牌,賭是害人的,要認真讀書。”
“嗯,好,我記住了,我不打,我就是看看。”
兩人說著話出去時,被張超看見了,注意到唐淩他弟貼李赫貼得很近,一臉的笑意,眉心就是一擰,有種不太好的直覺。
當晚,張超就打電話給他,提了一嘴“唐淩他弟是個gay,你最好給我小心一點。”
“小心什麼,他隻跟我說了四句話還是五句話,他也不知道我是吧。”李赫正在浴缸裡泡澡,香薰蠟燭火光搖曳,飄出天竺葵的淡淡幽香。
張超一時無語“那些gay,有gay達的你懂嗎,你再像直男你也是彎的!他看你眼神不對勁啊,你信我的,離遠一點就是了,除非你也想跟人家小孩子玩。”
“不想。”
“那就遠一點。”
“好。”李赫答應了,正好又看見沈燦給他發了消息,半小時前,沈燦問他到家沒有,他方才回了,說到了,沈燦又發了消息問他“小赫哥,你過幾天跨年夜有什麼安排嗎?”
李赫回“跟家裡人吃飯。”
沈燦似乎打算再約他,因為張超提了醒,李赫很乾脆地用晚安為結尾,結束了對話。
31號這天跨年,李赫趕在快閉館前去了美術館,下午三點半,美術館人煙稀少,空曠的展廳被清水混凝土包裹住,他站在雕塑作品《腐爛》的圍欄前,展品前那冷冰冰的聚光燈是唯一的光源。
一旁的美術館員工見他臉色沉著,主動說“今晚就會撤展了,所以這件展品其實在這裡已經放了有一個月了,而因為腐爛而產生的些微異味,是該展出的一部分,雖然有很多人反映,但藝術家仍然堅持不打掃,而是保持原樣。”
在剛剛進園區的時候,李赫就瞥見了白鈞言,對方應該是給同事買咖啡去了,手裡提著白色的馬蘇盒,從那邊咖啡廳出來。
儘管看見了,他卻沒有找白鈞言,而是詢問這位主動為他介紹的員工“這些展品,撤展後會搬到哪裡去?”
“……一般是寄回藝術家的手裡,有的藝術家是自己叫物流來搬走。”
“那這一件呢?”他指著那幾乎無人問津的黑色雕塑。
“……這,我就不清楚了。”
李赫問“如果我想買下它呢?或許,你們美術館能幫我聯係到這位叫李煊的藝術家嗎。”
員工搖了下頭“這要策展人才有權限,有的展品是非賣品,先生不妨去那邊辦公區域問問我們策展人……啊,小白,”這位員工忽然看見路過的白鈞言,“小白,這位先生想買展品,你有空給他簡單介紹一下嗎?”
白鈞言是實習生,他長得乖巧溫和,脾性好,所以同事也都管他叫小白。
被這麼一喚,白鈞言扭頭看見李赫,一瞬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怎麼又來美術館了??
李赫注意到他,也是愣了下,旋即很禮貌地朝他點頭“你好。”
“你喜歡這件展品?”白鈞言懷裡抱著展出文件,走到李赫麵前,聲音很平,“那跟我談吧,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