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說使節未能認出,一來使節本也未必認識薑星瑤,二來即便認識,薑星瑤行走江湖從來都是素麵朝天。而到了宮裡卻有諸多講究,尤其是正式場合,光是胭脂水粉各類底粉就塗了十幾層,加上畫眉潤唇,各種飾品華服裝扮,就算是親媽也不一定能一眼認出。
苗燁心中暗暗叫苦,想起三年前的遭遇。他出師之後,江湖人稱“千手貓妖”,擅長追蹤、輕功與暗器,在苗家一脈也算是翹楚。結果青丘國舉辦大荒武道大會,他出場就遭遇了“銷金手”薑星瑤,一身本事完全被壓製,出場即被淘汰,連六十四強都沒混入。而他的少主蘇沐昕則更慘,就因為報名時調戲人家,裝作聽不懂“羊女薑”,非得說成是“生薑的薑”,結果比武場上給揍出原形不說,還給薑星瑤騎在身上,小妮子下手也真是黑,也不打拳擊掌,就揪住了狐狸毛一把一把往下薅,當時看得苗燁連著倒吸涼氣。
少年咽了口唾沫,直接開口認慫“星瑤姐,小的這就滾回去睡覺。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到。我,我這就滾,不用送了。”
話一說完,苗燁再不停留,施展出畢生功力,一溜煙跑沒影了。
星煌城內設有九障法陣,但凡聖階之下靈力皆受到壓製,因此整晚雖然打得熱鬨,實際造成的損傷卻很有限,彼此間與其說是拚鬥,不如說是招式上的切磋。
一夜過去,等到上朝時,除去禮部尚書自稱抱病需要在家中靜養三月外,其他人並無損傷,而百花井巷內的達官貴人們據說傷勢最重的也僅僅是跑得急了,崴到腳。上層也就不再追究,算是皆大歡喜。
至於和親之事,事後懷柔公主找人傳話,聘禮留下,而她本人則連夜禦劍去了中州蒼嵐關救急。青丘國世子方麵,也沒悔婚,隻是提出夜間受到驚嚇,身體抱恙,第二天一早就帶著使團載了妝奩離開陪都。於是和親順利完成,兩國間的盟約正式建立,兩人間也算有了夫妻名分,至於說夫妻和睦與否,從來不屬於政治聯姻需要關心的範疇。
城外回國路上,熊不二就嚷嚷“說好的和親,新娘子卻不同行,實在是欺人太甚,末將請戰,殺進宮去,將那皇帝老兒的腦袋擰下,當蹴鞠踢。”
苗燁也叫道“少主,既然有了夫妻名分,你得把她帶在身邊才好啊,萬一她和彆的男人發生點啥,你可就被綠了。”
蘇沐昕聞言,拿鋼骨折扇在兩人腦門上各拍了一下“就知道打打殺殺,我們是來結盟的,不是來劫人的。”
相對於挨訓後兩人的哭喪臉,無論是媚璃還是菡夢都顯得心情大好。
他還待說些什麼,就看到前方虛空中走出一劍客來。劍客來得毫無征兆,就連薩滿長生天也是微微一驚。
那劍客初時動作僵硬形同傀儡,轉瞬之間就有了活泛氣,變得靈動起來。待走近一些,眾人才看清楚劍客打扮,隻見他人到中年,約摸三十出頭,身著雲海紋藏青長衫,肩膀與衣襟皆以銀線繪就,顯得氣度不凡,而他身後背負的巨大鐵黑色劍匣,則給人種無形壓迫。
來人正是薑星瑤的大師兄陸長亭,他代閣主之位多年,李碧空仙逝後,便正式成為青雲閣閣主。
“世子殿下一彆三年,彆來無恙。”陸長亭說話頗為客氣,向眾人作揖,儘顯儒雅風範。
“本座距離星煌萬裡之遙,是以不方便親自前來賀喜。”說話間陸長亭上前鉤住蘇沐昕臂膀道,“從此以後,九尾狐族有蘇家同青雲閣也算是親家,小師妹薑星瑤已踏上神啟之路,此修行之路艱險,還望世子多加照拂。”
蘇沐昕麵露驚訝,他苦修近千年才成仙狐,沒想到三年一彆,薑星瑤已然突破八階瓶頸。當他望向牛千塵時,後者點頭,表示陸長亭所言不虛。
“你我都是修行中人,不妨以茶代酒。”說話間,陸長亭作出招手的動作,便從虛空中拖出張八仙桌和兩盞熱氣騰騰的茶水。
他一拱手道“敬世子配得良緣。”
言畢,陸長亭將香茶一飲而儘。
“那是自然,自然。”蘇沐昕回應著也將茶喝完。
“他日若聽小妹說起家中有不平之事,本座必會來山門叨擾。祝世子一路順風,就此彆過。”陸長亭說完,整個人化作一團霧氣消散,他所拖出的八仙桌和茶杯也都消失不見。
蘇沐昕這才得以脫身,宛如實質的壓力消散後,他長舒一口氣。
“敢情是幻術?”苗燁尚有幾分孩童心性,去霧氣處抓了幾把,卻什麼也沒發現。
“看來陸長亭所修習的天劍已然大成,他施展的乃是天劍中的乾坤輪回大法,拖出的並非是幻象,而是曆史長河中的真實。想必他是摸到半聖的門檻了。”蘇納福摸著胡須,往嘴裡灌了口酒,“少主今後有什麼打算?”
“先回青丘,靜觀局勢發展。”蘇沐昕灑脫一笑道,“她既然收了這許多禮物,我未必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