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清楚,此刻的自己,並非曾經的二十歲出頭的人類少女,隻不過是一名可憐又醜陋的吸血鬼罷了。
在經曆了這一切後,如今這幅悲慘模樣的吸血鬼,早已不再是原來的她了。
洛伊爾環視四周,這是一間簡陋的石磚房,從滿房的抓撓痕跡、血跡來看,似乎自己才剛從無意識的狂暴之中恢複過來。從痕跡的密集與新舊程度看,自己少說在這房間裡呆了三天。
正當她狐疑是什麼人將她帶到此處,並且還給她飲下了足以令她恢複意識與身體的血液時,房屋的門被打開了。
嘎吱——
“昨日體測發現此女懼怕日光,嗯比對山海經等傳說記載,未曾見有此般妖物?莫非”
書生自說自話著走了進來,左手端著一本書,而右手提著一個竹筒製成的杯子。
他忽然感覺到熾烈如灼的目光,方才回過神來,意識到洛伊爾已經醒了。
“啊,你醒了,果然血液能減輕汝之狂暴。汝可通曉人言?”
當然,洛伊爾完全不能理解他那“奇怪”的語言。
“嘶!”
她充滿敵意地看著他,站起身就想撲過去,但手上枷銬上纏繞的麻繩將她牢牢拴在了牆邊。
“經我在這幾日的屢試,才見你於血有激烈反應。這是今日的血液,既然你醒了,便自行飲下吧。”
書生將竹杯放在地上,和她保持著安全的距離。
在他放下那杯誘人的液體時,洛伊爾注意到了他寬大的袖口中,手腕處纏上了白布,似是繃帶。
儘管洛伊爾完全不能理解他說的話,但她現在也隱約猜得出來了,大約是這男人取了自己的血來喂食她。
她沒有立刻伸手去拿,但也不忍直接踢翻這杯誘人的食物,因為她確實很饑餓。
她不明白男人為何將她禁錮在這裡,抬頭怒視著他,開口想說些什麼——
“嘶嘶咕”
但她的嘴裡隻發得出血族的低吼聲,她早已在漫長的孤獨歲月裡,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書生發現她的雙瞳雖暗紅無神,但卻靈活地隨著他的動作轉動,與先前那般狂暴的模樣完全不同。他暗暗點了點頭,他的推測沒有錯。
書生接著說道
“我發現令生靈奔逃的衝天邪氣並非來自於你,而是那口棺木之中。你的身體上亦有某種我未曾見過的咒印。故此我便猜想,你是否是被那口棺木中的魔物奴役之人?如果是的話,那你或許尚存可溝通之理智”
“嗷!嘶嗷!”
洛伊爾狂躁起來,這書生喋喋不休地說著她不能理解的語言,這無疑令她生厭,更導致因饑餓而易怒的她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書生歎了口氣。
“我是可以助你擺脫詛咒之人。但你似乎完全無法與我溝通”
他轉身離去“也罷,我會想辦法與你交流的。天就快亮了,小生仍有一日之計待做,就先告辭。”
“明夜再會吧,妖女。”
書生關上了門,石磚小屋中又陷入了黑暗。
洛伊爾見他終於離去,惱怒地跌坐在地。
她帶著血族女王躲藏了無數歲月,如今功虧一簣。
她失去自由,淪為血族女王的奴仆,如今又再度失去自由。
如此失敗,如此恥辱如此地痛苦。
她看了地上的竹筒一眼,沒好氣地蹲下身子,費勁地用被銬住的手將它抓起來,甩開竹製的蓋子,仰脖飲下。
“咕”
在鮮美的血液滑過喉嚨時,她的眼角流下淚水,不知究竟是因何而流。
在自己最痛苦的時候,能給予自己一絲安慰的居然是人類的血液。
多麼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