牤子道:“除非雌喜鵲是小傻瓜,就像你一樣。”
“你敢取笑我。”小梅說著一隻手拉著牤子的臂膀,再沒鬆開。
又有一對花喜鵲在前麵路上蹦蹦跳跳,兩人不想打擾,索性暫時停下自行車,依偎在一起,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對喜鵲在前麵肆無忌憚地秀恩愛。
小梅感慨道:“牤子哥,你說咱倆如果能像這對喜鵲一樣,無憂無慮天天在一起該有多好。”
“是啊,真幸福,真讓人羨慕。”牤子道,“可是今天它倆選錯地方了,咱倆要趕路了,隻能破壞它倆的美事了。”
小梅道:“你真壞!”
兩人推著自行車,繼續前行,不知不覺就回到了幸福屯。
當晚,牤子把鄒傑的話轉告給了王奎隊長,王奎隊長長舒一口氣,心裡有了底。
牤子要回家,四姑娘堵在家門不讓他離開:“不許走,再坐一會兒,我去炒瓜子獎賞你。”
“獎賞啥,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牤子道,“太晚了,叔嬸該休息了。”
“睡覺早著呢,沒啥事就多坐一會兒,我這兒有大成拿來的茶葉,咱倆喝點茶。”王奎隊長道,“鄒主任說縣領導要到咱們屯來視察,這事還真得重視起來,我現在腦袋生鏽,你坐下幫我出出主意。”
牤子盛情難卻,坐下來與王奎商量迎接縣領導的事。
牤子的意見是不搞形式上的東西,從生產隊到各家各戶借機把衛生搞好,道路修一修,各家的院子和柴禾垛規整一下。
號召屯裡人都到大河裡洗洗澡,搞搞個人衛生。買點六六粉在豬圈廁所撒一撒,把蒼蠅蚊子消滅掉。
奶牛場的房子簡單修一修,院子壓平整,弄一塊牌子,寫上:鹿山人民公社奶牛場,讓外人都知道,這個奶牛場不是生產大隊的,也不是幸福屯生產隊的。
鏟二遍地和抗旱的事起早貪晚抓點緊,抗旱水渠加固一下,多蓄點兒水,爭取縣領導來的時候能看到咱們屯的亮點。
王奎隊長覺得牤子說的條條是道,不讓他當生產隊副隊長真是太可惜了。
很快,四姑娘炒好了葵花籽,牤子和王奎嗑著葵花籽喝著茶聊著天,
四姑娘嗑葵花籽自己不吃,扒出一把葵花籽仁硬生生塞到牤子嘴裡,牤子在她家,她心裡開心不已。
就這樣,牤子在四姑娘家與王奎隊長聊到很晚才回家。
兩天之後,生產大隊領導親臨幸福屯,不僅沒再提及分奶牛的事,而且還傳達公社指示,一定要把奶牛場搞好,要在全公社乃至全縣搞出樣板來。
乾打雷沒下雨,一團雲霧就這樣散去了,幸福屯的父老鄉親得知又是牤子在關鍵時候化解了危機,維護了大夥的利益,心裡都有一杆稱。
且說,當晚,小梅回到家裡,把小百家的情況告訴了父母,高秀蘭被勞教過,不僅非常可憐小百家,而且有一種同命相連的感覺。
小梅說得激動,高秀蘭一邊聽一邊止不住掉眼淚。小梅要為小百家做衣服,母女倆想到了一處。
隔日,小梅買來了布料,與母親一起為小百家做衣服做褲子,連背心褲頭都做了,又做了兩雙布鞋。
三天後,小梅找鄒傑到公社派出所開了一張介紹信,第二天,牤子和小梅起個大早,帶上包裹,騎著自行車去二十公裡外的遼東縣少年管教所看望小百家。
天不到中午,兩人就到了縣城。遼東縣是農業縣,沒有西安縣城繁華,但是,縣城的大街小巷比起鎮上和人民公社所在地要繁華許多。
牤子和小梅很少到縣城來,上次到縣城還是去年中秋接母親從勞教所出來,如今故地重遊,來看望在少年管教所裡接受管教的小百家,小梅感慨萬千。
小梅的包裹裡除了為小百家做好的衣物和鞋子,還有為小百家煮好的十個雞蛋,在縣城百貨,牤子和小梅又買了一堆好吃的和日用品。
牤子要請小梅下館子,小梅急著見小百家,非要等把小百家接出來一起吃飯、逛街、看電影。
縣城距離少年管教所還有一段距離,兩人一邊走一邊打探地址,趕在中午前到了地方。
有派出所介紹信,少管所領導安排一位女管教員接待了牤子和小梅,聽說他倆是來探視小百家的,一路綠燈放行。
在少管所,小百家是被管教的對象,但不是少年犯,沒有刑期,相對於其他少年犯,他有更多的自由。
管教員說,小百家很可憐,沒有父母,聾啞癡呆的奶奶前不久又去世了,這孩子很懂事,很能乾活,從無怨言,就是不愛說話,少管所的管教都很喜歡他,想把他領回家去吃飯,他卻很靦腆,誰家也不肯去。
小梅和牤子聽著,心裡急著馬上見到小百家。
管教員辦好手續,把牤子和小梅領到一個森嚴壁壘的大院子,一位個子不高,身形弱小的少年,穿著一身不知洗了多少次的藍色發白的囚服,大熱的天,正在院子中抬倒垃圾。
“小百家……”
“到!”
隨著管教阿姨的一聲呼喊,院中少年立馬立定回頭,回應了一聲。
“放下垃圾,跑步過來,有人來看你了。”
管教阿姨一聲命令,少年趕緊跑步過來。
看來這位少年就是小百家,小梅和牤子迎了上去。待彼此相見的那一刻,未及小梅和牤子開口,隻見眼前的少年頓時淚如泉湧,一下子撲到了小梅的懷裡,哭喊一聲:“姐姐……”
男人有淚不輕彈,可是,牤子看到此時此景,禁不住鼻子發酸,此時的小梅懷抱著小百家,兩人都哭成了淚人。管教員也禁不住捂著臉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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