牤子昨晚睡在自己家裡,家人和大夥除了擔心他的腦傷,也擔心明天還能不能去拉木頭。
牤子決意要去拉木頭,決定的事情不能改變,這點傷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這一夜牤子沒有睡好,頭痛頭暈是一方麵,更主要的是他的腦海裡一遍又一遍浮現白天所發生的事情,懊惱是其次,更多的是感激和感動。
牤子在想,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大夥如此這般的支持,尤其是鄒主任、小梅和小梅的父母,還有王奎隊長,也包括他的那些好兄弟和四姑娘。
人是感情動物,牤子在心裡一遍遍默念他們的名字,這些人將永遠銘記在他的心中,銘刻在他的生命裡。
清晨,公雞第一遍打鳴,牤子便爬起來,招呼爹和大憨去生產隊套馬車。
天剛剛放亮,兩掛大馬車便套好了,這時,牤子找來的幫手也都聚集在了他家的大門口。
牤子起得早,東院小梅媽、小梅和鄒傑起得更早,這時候已經為大夥蒸好了兩鍋苞米麵發糕,還熬了一盆小米粥,準備了幾樣鹹菜和每人半個鹹鴨蛋。
飯食已經擺上桌,小梅走出院子招呼大夥,大夥也不客氣,飽飽吃了一頓早餐。
小梅媽和鄒傑都關心牤子的傷要不要緊。
牤子早已忘記了頭痛,像個沒事人似的,隻是腦袋傷口處透著血漬的包紮看上去駭人。
小梅一聲不響地進屋為牤子找來了父親戴過的帽子,遞給牤子,牤子戴在了頭上。
臨出發前,王奎隊長和四姑娘也趕了過來,王奎隊長再三囑咐大夥搬運木頭要多加小心,牤子和大夥應承著迎著晨曦坐著大馬車上路。
兩掛大馬車響著鈴鐺,一路小跑,幾位年輕弟兄難得吃一頓飽飯,這時候坐在馬車上說說笑笑,就像一次快樂旅行一樣。
不到半個時辰,兩掛大馬車載著眾位弟兄就到了林業站。
鹿山人民公社林業站駐地距離人民公社大院不遠,冬季采伐的木頭存放在一塊寬闊的空地上,有人看守。
牤子向看守人員說明情況,看守人員將牤子領進了辦公室。
林業站站長是一位五十歲左右,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姓喬,大名喬治遠,大夥都叫他老喬,喬站長,也有稱呼喬老爺的。
此時,喬站長不在辦公室,沒有他的同意,工作人員無法付木頭,牤子隻好等待。
等了許久,也不見喬站長來,打聽幾個人,都說沒看見。
這時,牤子認識的護林員張廣和和高強正好趕回林業站,看到了牤子,見麵很是親切、熱情。
到了他們的一畝三分地,兩位護林員把自己當成了這裡的主人,為牤子拉木頭滿是張羅,沒用多久,就把喬站長找了回來。
原來喬站長並沒有走遠,是出去查看木材了,每天上班查看一圈是他的習慣。
喬站長回來見到牤子,張廣和趕緊引薦:“這位是我們喬站長,這位就是幸福屯的牤子。”
喬站長一見到牤子,看到他受傷包紮的樣子先是嚇了一跳:“你這怎麼還掛彩了?”
“不小心受了點傷。”
牤子說著,將介紹信恭恭敬敬地遞給喬站長。
喬站長看了看,說道:“走,到我辦公室,咱倆先聊一聊。”
聊一聊?有什麼好聊的?牤子有些納悶,擔心生變。
他隨著喬站長走進了辦公室,張廣和和高強沒有跟進去。
“牤子,何百勝,百戰百勝,你的名號我早聽說了,”喬站長坐下道,“你也坐吧,我有話問你。”
牤子不敢坐,站著等待喬站長的答複。
“怎麼不坐?讓你坐你就坐,坐下好說話。”
牤子隻能從命,坐在一個小凳上。
“聽說你一個月刨了一千個樹坑,那塊地我是知道的,按理彆說你一個月,沒有幫手你半年都彆想。”喬站長問道,“我好奇,你是怎麼做到的?我現在可是正為這個發愁呢,林業人員不夠,社員又都在搞春播會戰,我們還有一萬株栽樹指標,怎麼完成?”
原來是聊這個,牤子心裡有了底,他毫無保留地向喬站長講述了他刨樹坑的做法。
牤子講完,想不到喬站長站起身,一拍桌子:“好!太特麼好了,你牤子的經驗叫我茅塞頓開呀,用這辦法,兩全其美,彆說我一萬株任務,兩萬株也易如反掌。牤子,你可幫了我大忙,走,我親自陪你裝木頭,挑好的裝,不夠你再來拉,我獎賞你。”
又一個萬萬沒有想到,牤子又遇到了貴人,想不到自己無意中還幫了公社林業站的忙,自己真這麼幸運嗎?不是在做夢吧?
“謝謝喬站長,怎麼能勞駕您親自去,你安排彆人就行。”牤子道。
“哈哈~,你不了解我,彆把我當領導,我隻不過是個大老粗,年輕時候和你一樣能乾,隻不過給地主老財扛活,新中國成立當家做了主人,一使勁乾成了勞模,當上了這個站長,對偷木頭亂砍濫伐我是毫不留情,對你這樣的功臣,我喜歡。”
喬站長說著,走出了辦公室,見張廣和和高強在門外等牤子,說道:“走,去幫你這位弟兄裝木頭,挑好的裝,一定要裝夠數,不是成材,他想拉多少就裝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