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子說,隔一條胡同,有個叫徐鵬飛的,是他表哥。
跟他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他們倆就隻差一刻鐘。
師父嗯了一聲,又問最近這個徐鵬飛有沒有到家裡來過。
亮子說沒來過,但他老娘,也就是亮子的二姨來過一次。
二姨來的時候還給他拿了些錢跟衣服,讓他捯飭捯飭自己,說他到了成家的年紀了,不能再這麼邋裡邋遢的。
師父讓他把那些舊衣服拿出來看看。
亮子立馬打開大衣櫃,抱了一遝衣服出來。
師父挨件看過,說這些也不是新衣服啊?
亮子一點兒都不意外,說是啊,他自小沒爹沒媽,家裡也窮,就撿表哥的舊衣服穿。
放下那些衣服後,師父又問亮子花沒花那些錢。
亮子說沒有。
他這幾天晚上不敢睡,白天補覺不出門,根本沒時間出去消費。
師父讓他把那錢拿出來,他就從炕席地下給翻出來了。
師父抽出一張,在爐子上麵稍微烤了一下,就見那紙幣上漸漸浮現出了三個字買命錢。
其餘幾張放爐子上烤過以後,也出現了相同的字體。
亮子沒上過學,不識字,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寫的什麼。
但這事兒吳天不知道,他一把搶過那些紙幣,劈頭蓋臉衝著亮子就是一頓罵。
說你傻帽兒啊,人家給你的買命錢你也敢收?
亮子聽了一愣,說什麼買命錢啊?
後來反應過來,問吳天,說那三個字是買命錢?
吳天這才想起來亮子是孤兒,估計不認字兒。
看他那一臉純淨無辜的表情,是又生氣又心疼。
我趕緊過去勸架,說你們先彆吵,這不是沒花麼?等等看我師父怎麼說。
亮子這時眼淚已經下來了。
十八九的大小夥子,有淚不輕彈的年紀,愣是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師父歎了口氣,說你哭什麼,老天爺既然都不讓你死,說明你就是個有後福的命。
說完他把幾張錢都撿起來,並用毛筆沾了朱砂,將那每一張上的那三個字都劃掉了。
劃掉之後還不算完。
師父又從自己的包裡抽出幾張跟那些錢麵值一樣的。
將他們一一配對後,每兩張一對,一邊念著“陰陽相對,死契作廢”,一邊往灶膛裡燒。
師父說那結了死契的紙幣,劃了朱批就相當於判了死刑,不能再用了。
相當於冥幣,自帶晦氣。
這時候就得用相同麵額、正常紙幣上的陽氣去中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