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日沈憶宸前來,林震內心裡麵也很高興,想要留著學生一起吃頓便飯,也能陪自己聊聊天什麼的。
對於老師的心態,沈憶宸自然也明白,於是他拱手道“那弟子恭敬不如從命。”
飯桌上,這次師徒兩人聊的不再是關於學問、未來、人生等等大事,而是一些家長裡短的瑣碎事情。
特彆是林震,算敞開了心扉,說起了自己當初在京師為官的一些經曆,還有遠在老家的妻兒子女。
以前沈憶宸感覺自己跟林震,好像總隔了一點什麼,不如蒙師李庭修來到親近。
經曆過這一次,對於沈憶宸而言,林震褪去了那高高在上的狀元光環,變成了一名普通傳道授業的師長,那一層無形的心牆被打破了。
吃過晚飯,林震還讓自家的馬車,送沈憶宸回了街角小院。有了業師的提醒,沈憶宸看題的方向,著重放在了四書五經跟“德行”有關的原文和注釋。
就這樣,閉門苦讀了幾日後,時間來到了院試這一天。
如同之前考試一般,沈憶宸提著母親準備的衣服跟吃食出門,現在春夏相交溫度逐漸升高,也不太需要厚實的寒衣了,考籃重量要輕鬆許多。
依舊住在離考棚不遠的那間老客棧,好像一切都沒有變化,卻又好像處處都有不同。
第二日伴隨著點點星光,沈憶宸站在了下江考棚前的廣場,今日參加院試的考生們,平均年齡要比之前縣試、府試大了不少。
因為院試隻要獲取過童生身份就可以報考,不局限於應屆考生,所以很多前幾屆沒有考上秀才功名的,都會報名再戰一番。
沈憶宸目光所至,就看到了好幾位須發皆白的老童生,也不知道是第幾次來考取秀才功名了。
現代人笑範進中舉就喜極而瘋,突出一個醜態。卻不知古時多少垂垂老朽,終其一生所求不過是個秀才功名,相比較起來,範進已然稱得上是個幸運兒了。
收回了感慨心情,沈憶宸來到了成國公府序進牌下,朱慶宇等人因為是坐著馬車前來的,所以早早就已經站在那裡等候著。
見到沈憶宸過來,可能是之前科舉舞弊的傳言,鬨的動靜實在太大。也可能是沈憶宸完全不顧及成國公府的顏麵,讓他們不敢再出言挑釁。
反正不管出於何種原因,這次朱慶宇等人表現的非常老實,看了一眼後就把目光挪向前方,保持著一種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
對方既然沒有挑事,沈憶宸就更不會主動找事,他安心排在了後麵,等待著兵役們放行進入考場。
隨著天色逐漸微亮,等候入場的考生們,很多人發現了成國公府序進牌下的沈憶宸。
“那位傲然而立的年輕人,就是應天府案首沈憶宸嗎?”
“當然,你沒看見成國公府的序進牌嗎?”
“據說成國公府科舉舞弊,傳言可當真?”
“你這都什麼時候的老黃曆了,沈憶宸最新詩作《劍如虹》沒聽過?這等才華還敢說成國公府舞弊?”
“《劍如虹》傲視金陵才子所作不過是破詩,此等豪橫才氣,真是不服不行!”
在場的眾考生議論紛紛,看向沈憶宸的眼神中,多是仰慕崇拜之情。
畢竟以一首詩壓製全場,這種操作不是輕易能做出來的,很多年輕讀書人,甚至都把沈憶宸視作自己偶像。
就連以往非常看沈憶宸不順眼的昭文書院學子,他們麵對這種情形,都明智的選擇了閉嘴。
哪怕心裡麵再不服,對於成國公府科舉成績再有質疑,跨不過沈憶宸才學這座大山,說出來不過是徒增笑料罷了。
時間推移,下江考棚龍門大開,所有考生按照秩序依次進場。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府試科舉舞弊傳言的影響,這次院試兵役檢查的格外嚴格。不單單考生攜帶物品要仔細檢查幾遍,就連衣服褲子全部都得脫下,遮羞的褲衩都不準留。
甚至除了目視皮膚上是否有字,連身體空洞縫隙,都掰開仔細看上一遍。比如鼻子、耳朵以及肛門這種隱私部位。
要知道以往這種科舉初級考試,搜身檢查是不會如此嚴格的。
就拿沈憶宸前兩次來說,搜身隻是脫掉衣服外褲,會給考生保留一條遮羞的褲衩,避免有辱斯文。最多就是覺得誰可疑,會在褲襠處捏幾下,防止有任何夾帶,僅此而已。
隻有考舉人的鄉試,以及考進士的會試,才會執行如此嚴格的檢查製度。
很明顯這種嚴格的搜身檢查方式,引發了很多思想保守的文人士子不滿,下江考棚瞬間怨聲載道。
但是在外簾監考官出來,取消了幾名帶頭鬨事的考生資格後,剩餘眾人立馬變得老老實實起來。畢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對於這種搜身檢查,沈憶宸就覺得很無所謂了,現場都是一群大老爺們,你有的零部件彆人也有,無非就是大小不同,有啥好害羞的?
不過沈憶宸還是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那就是站在自己前麵排隊的朱慶宇,居然身體出現了明顯的哆嗦抖動。
冷?害羞?害怕?
看著朱慶宇的異樣,沈憶宸想到了三種可能性,冷是可以首先排除。現在已經農曆五月了,天氣溫度正好,不存在冷的直哆嗦的情況。
害羞也不太現實,朱慶宇這種宗親子弟,青樓妓院恐怕比在自己家還熟悉,他們會因為脫個衣服害羞?
那麼隻剩下最後一種可能,朱慶宇等人害怕嚴格檢查!
說實話,沈憶宸也一直在心中好奇過,朱慶宇這群紈絝子弟,到底是靠著何種方法在考棚裡麵作弊。
一般的夾帶、身上寫字,沈憶宸認為是不太可能的,之前搜身嚴查雖說沒有今日這般嚴格,但是想要混進去也絕不容易,更彆說連續幾人通過了。
所以他們絕對有更高明的手法,到底是什麼呢?
帶著這份好奇,沈憶宸突然拍了下朱慶宇的肩膀說道“喂,你好像抖的很厲害。”
沈憶宸這一拍,直接把朱慶宇給嚇的跳了一下,不過他很快緩過神來,強裝鎮定的說道“關你什麼事,我今日不過少穿了件衣服,有些冷罷了。”
“是嗎?”
麵對這種回答,沈憶宸一臉玩味的看著朱慶宇,很明顯不太相信。
“管好你自己,不用閒操心。”
朱慶宇警告一句後,就轉過頭去不再搭理沈憶宸。
與此同時,排在最前麵的內院家塾宗親,已經開始接受了兵役的檢查。
他的表現跟朱慶宇如出一轍,脫衣服的手能明顯看出來在哆嗦。
麵對這種情況,兵役心中有些懷疑,不過也不能斷定對方就有舞弊嫌疑。畢竟有些考生心理素質較差,檢查容易緊張,再加上脫光衣服五月確實有些涼意,哆嗦也正常。
隻是沈憶宸卻敏銳發現,這位朱氏宗親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的看向自己考籃,這一點很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