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祭祀大典,除了祈禱我大明來日五穀豐登外,還讓老朽看到了文風鼎盛的一幕,今年的新科解元、亞元都在此處,真是緣份啊。”
胡濙之所以過來,就是因為看到了沈憶宸也參加了祭祀大典,誰能想到會有如此湊巧之事,剛好甲子年鄉試第一、第二在此碰麵。
這種事情對於祭祀來說,可是個好兆頭。
眾人一聽,紛紛點頭稱是,除了好彩頭寓意,也是給胡濙一個麵子。
要知道胡濙可不是普通的禮部尚書那麼簡單,他還是明宣宗托孤五大臣之一,在朝堂之上可謂德高望重。
“老朽還曾聽聞解元郎的草書有懷素之筋骨,那日鹿鳴宴上展示,就連王侍郎看後都讚不絕口。”
“恰好老朽最近喜好舞文弄墨,不知解元郎可否給個薄麵,哪日到老朽府上留下兩幅墨寶如何?”
胡濙用著開玩笑般語氣說出這段話,隻是聽在旁人耳中,簡直是震驚不已!
彆說什麼新科解元了,恐怕就算是新科狀元,也擔不起胡濙如此盛情相邀!
以胡濙的身份地位說出這番話,完全無法單純用“欣賞”二字來解釋,莫非是因為跟成國公的親家關係,打算強捧他家的“三公子”?
“沈憶宸有這麼厲害嗎?連胡尚書喜怒不形於色的性格,都如此盛讚?”
“不敢相信,本人在禮部為官十幾載,從未見過胡大人這般作態。”
“下官也曾聽聞鹿鳴宴上,沈憶宸一手字技壓四方,堪稱懷素筆墨再現,沒想到這是真的?”
“就算如此,也當不起胡大人這般做派,太驚人了。”
彆說是群臣目瞪口呆,就連成國公朱勇聽到胡濙的話後,都用著詫異眼神看了沈憶宸一眼。
因為沒有誰比他更清楚,自己並無跟胡濙說過任何關照言語,甚至就連沈憶宸的名字都從未提過。
而且身為親家,朱勇也非常了解胡濙的性格,他為官幾十年以廉靜寡欲、寵辱不驚而聞名。就算自己背後打過招呼,恐怕也很難讓他作出此等看重態度。
“大宗伯言重了,晚生真是惶恐不已。”
“隻要大宗伯不嫌叨擾,晚生來日定當登門拜訪。”
沈憶宸表現出一副謙遜驚訝的表情,這裡麵一半是裝的,另外一半是真嚇到了。
他之前從未見過禮部尚書胡濙,更不可能有任何關聯。理論上胡濙這種級彆的部院大臣,與自己八竿子都打不著。
就算看在成國公朱勇的麵子上,過來客氣兩句,也不會表現的如此重視盛讚。而且胡濙也跟王英不同,壓根就不在老師林震的京師人脈關係中。
說實話,沈憶宸此刻有些懵,莫非自己是救了哪位胡家人的性命,所以這老頭過來提攜自己一把?
“好,老朽就等著你登門了。”
胡濙笑著點了點頭,就沒有再繼續與沈憶宸聊下去了,畢竟在場勳戚大臣眾多,解元算是裡麵最為小蝦米的人物。
如果胡濙再繼續“抓”著自己不放,沈憶宸恐怕懷疑的不是自己救了胡家人,而是自己再某個時空裡麵救了胡濙一命,這種待遇堪稱硬抬啊。
隻是這一幕,讓賀平彥臉上的笑容完全僵住了,他萬萬想不到會出現這種局麵。
要知道今日賀平彥能參加祭祀,就是禮部尚書胡濙把他帶過來的。
甚至胡濙能過來與成國公打招呼,也是賀平彥主動提醒,他本意是想在沈憶宸麵前,展示一下自己的背景實力,有吏部尚書跟禮部尚書兩座靠山加持。
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要在眾大臣麵前,踩沈憶宸一腳來凸顯自己。
畢竟沒有哪塊墊腳石,能比得上新科解元郎。
結果事情完全朝著相反方向發展,胡濙居然認識沈憶宸,還如此誇獎對方,就連賀平彥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原本就有泰寧侯陳瀛的稱讚,現在還有了禮部尚書胡濙的稱讚。今日這場祭祀大典的走向,讓賀平彥頗有種那日鹿鳴宴場景重現的錯覺,再次讓沈憶宸成為了全場矚目的焦點!
莫非沈憶宸就真如那日月,讓螢火之光不敢與之爭輝?
緊接著又有幾位勳戚大臣過來客套,不過這些對待沈憶宸,並未展現出特彆之處。隨著時間臨近中午,這場勳戚重臣的聯誼會,也接近了尾聲。
成國公朱勇帶領著沈憶宸跟朱佶兩人,返回到自己公府馬車處,不過並沒有立即上車,而是轉身向沈憶宸問道“你是如何結識胡尚書的?”
說句話的時候,朱勇眼神中充滿了深意,他隱約感覺到這個婢生子發展趨勢,已經遠遠超乎自己想象了。
“回公爺,我並認識大宗伯。”
“那他怎會如此稱讚你?”
“我也不知。”
聽著沈憶宸回答,朱勇不斷掃視著他,想要辨彆這句話的真偽。
當對視沈憶宸那堅定的眼神,朱勇就明白了,他並未作假。
“胡尚書乃先帝托孤重臣,並且還是四朝元老,你與他多親近親近沒有壞處,來日我幫你備些禮品去登門拜訪。”
成國公的這席話,讓沈憶宸內心瞬間五味雜陳。他本以為按照朱勇的性格跟作風,定當會強勢認為自己說謊,畢竟今日所發生的事情,就連沈憶宸自己都莫名其妙。
結果沒想到朱勇並未蠻橫指責,反倒助自己一臂之力,與以往的畫風完全不同。
這種感覺不單單沈憶宸有,就連身旁的朱佶看到父親這麵,心裡麵也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他比沈憶宸更了解朱勇的性格,一貫強硬的父親,隻會在女兒麵前偶爾流露出柔軟的一麵,今日居然對沈憶宸如此了。
甚至朱佶心中升起了一絲不詳的預感,父親大人此時對待沈憶宸的情感,已經不完全是成國公府一員,而是多了一份父子間獨有的情愫。
“謝公爺。”
“嗯。”
這種短暫情緒隻有刹那,很快成國公朱勇就恢複了那股冷漠態度,淡淡回應一句後就坐上馬車。
就在沈憶宸準備跟著上去的時候,他突然看到遠處一人正在望著自己,從那身飛魚服,就能得知是趙鴻傑。
說實話,再次麵對趙鴻傑,沈憶宸內心裡麵都有些複雜。
不知為何,他心中隱隱有種預感,以後的趙鴻傑,恐怕再也回不到自己記憶中那個熟悉的人了。
“公爺,我還有點事情,就先不回府了。”
沈憶宸本就想跟趙鴻傑好好聊聊錦衣衛之事,隻是一直都沒找到時間跟機會,今日既然遇上了,他自然不會錯過。
“你去吧。”
成國公應了一聲,並沒有問是何事,然後招呼著車夫離去。
就在沈憶宸準備走過去找趙鴻傑的時候,又一輛馬車攔在了他的麵前,從車廂上懸掛的家族銘牌,就能得知是泰寧侯府的。
沈憶宸本以為是泰寧侯陳瀛找自己,卻沒想到門簾掀開,露出了一張無比熟悉的臉龐。
“憶宸哥哥。”
陳青桐就這麼望著沈憶宸,滿目秋波,自從那日江畔一彆,她日夜都在思念著與心上人相會,今日終於得償所願了。
“青桐,你怎會在這裡。”
沈憶宸也是滿心歡喜,他還想著怎麼找機會去見陳青桐,沒想到能在此相見。
“祭祀大典女子進不去,我隻能在外麵等著你出來,還好讓我等到了。”
陳青桐說罷跳下了馬車,然後拿出當初被一分為二的發簪繼續說道“憶宸哥哥,你還留著嗎?”
“當然。”
沈憶宸笑著回了一句,然後從懷中拿出一直貼身保存的另外半股發簪。
兩股發簪並在一起,兌現了那日沈憶宸說過的寶釵合諾言,有情人終得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