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就算你想要調任我們,怎麼說也得選個好地方,遼東都司什麼情況?”
白胖子張祺立馬囔囔一句,這種調任跟發配邊關有何區彆?
“你們不是想要征戰沙場,建功立業嗎?”
“遼東都司便是男兒提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的地方!”
沈憶宸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了那種聚會懶洋洋的態度,反而充斥著一股殺伐氣息。
感受到沈憶宸氣勢的變化,李達明白對方是認真的,他也正襟危坐起來問道“可是向北,就算想要征戰沙場,也應前往宣府、大同之地防備韃虜,遼東距離太遠了。”
從明英宗朱祁鎮宣布楊洪出鎮宣府後,其實就已經算是某種戰前動員。可能平民百姓感受不深,但李達等人在京營裡麵任職,怎會不知道皇帝把防守重心放在了西北。
沈憶宸卻叫自己等人前往東北,這不是剛好錯開戰場了嗎?
“你們若是前往宣府,有楊都督掛鎮朔將軍印領軍,還能剩下多大的發揮空間?”
“調任遼東都司,才有無限的可能!”
沈憶宸話說的很明白,恰恰因為此刻大明帝國把防禦重點放在西北重鎮,派了精兵強將駐守,李達等人去了壓根沒有出頭的機會。
相反遼東都司兼具軍政大權,軍職武將有著更大的發揮空間。並且現任遼東總兵官曹義,乃成國公朱勇的老部下,曾在正統九年一同征伐兀良哈三衛,定會多多照拂。
另外曹義還有著一個無法忽視的優點,那便是他願意放權給部下建功立業。
曹義手下的焦禮、施聚等大將,均做到了官居一品的都督一職,還在死後分彆被追封為東寧候、懷柔侯,可謂達到了正常局勢下武人功績的巔峰。
當然,還有一點沈憶宸沒說,他需要李達等人掌控遼東軍政,來成為未來自己的一支奇兵。
李達等人對於遼東都司的情況並不了解,但既然沈憶宸都這麼說了,他一定不會坑了自己。
於是李達心一橫回道“好,為兄便去遼東!”
“老大去,我也去,乾了!”
白胖子張祺從應天成國公府家塾開始,便是李達的鐵杆小弟,自然跟隨左右。
“那我也去。”
“還有我!”
一時間響應之聲不絕於耳,這群家塾的同窗沒有絲毫猶豫,紛紛答應了下來。
見到這一幕時,沈憶宸心中瞬間有些五味雜陳。
他們之所以會答應的這般爽快,究其根源在於情誼跟信任,把自身安危跟利益拋之腦後。
韓勇之死,沈憶宸始終沒有忘記,遼東都市未來局勢到底會走向何方,其實他心中並無絕對把握。
這就是為什麼,沈憶宸會說這是一樁好事,也可能是一樁凶事。
他不想看到今日這群手足兄弟,來日會在自己的布局下,馬革裹屍還!
收起複雜心情,沈憶宸深呼了一口氣,然後舉著酒杯站起身來說道“來,我敬諸位弟兄一杯。”
“祝來日飲馬瀚海,勒石燕然!”
聽到沈憶宸這文縐縐的祝賀,李達無比豪邁的說道“放心,老子日後必將直搗大漠王庭!”
“沒錯,韃虜又皮癢癢了,忘記太祖爺當年是怎麼大破北元的!”
“我等大明將士,何時把韃虜給當回事了。”
“乾就完了!”
這便是大明巔峰時期的底氣跟勇武,什麼狗屁蒙古鐵騎從來就沒當一回事。開國接近百年,隻有大明鐵騎馬踏韃虜的份,漠北萬裡何處不能往?
推杯換盞夜幕漸深,相比較李達等人喝起酒來便不管不顧,沈憶宸始終保持著一絲清醒。
聚會結束把眾人給一一送上馬車,清江樓門前就隻剩下沈憶宸與趙鴻傑兩人。
如果說沈憶宸隻是沒醉,那麼趙鴻傑狀態就跟沒喝差不多。接近三年的錦衣衛生涯,讓他的各項改變,遠比任何人都大。
“向北,你始終在布局防備著韃虜,未來局勢真會有大變嗎?”
入仕之後,沈憶宸從最初的提醒皇帝,到現在自己開始行動,一步步謀略布局並沒有逃過趙鴻傑的眼睛。
不過根據錦衣衛情報來看,蒙古瓦刺部就算統一漠北,號稱控弦之士百萬,也遠遠不是大明的對手。
好戰必亡、忘戰必危的道理,趙鴻傑自然懂,可他不明白有必要這般慎重嗎?
“我不知道。”
沈憶宸搖了搖頭,曆史走向到了這步為止,其實因為自己的出現已經改變了太多。他甚至都不敢確認,土木堡之變是否還會如期發生,結果又是否一成不變。
但哪怕不為了皇帝、百官、將士,土木堡戰敗後蒙古鐵騎,對於整個京畿地區的百姓劫掠殺戮,都是駭人聽聞的,差點攻破京師成為第二個靖康之恥。
百年未有之大變就在眼前,能拯救一分算一分。
聽著沈憶宸這般回答,趙鴻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恰好此時車夫牽著馬車過來了,他幫沈憶宸拉開車門簾後說道“向北,還是那句話,無論你要做什麼,我們這般弟兄都會支持。”
“我知道。”
沈憶宸笑著點了點頭,他從未懷疑過這點。
坐上馬車,沈憶宸朝著依然還在路旁的趙鴻傑說道“夜深了,你騎馬小心點。”
這句話讓趙鴻傑嘴角也露出一抹笑容。
“我現在的馬術,可不比李達差了。”
“是嗎,哪日有時間,還真想看你倆較量較量。”
“可以試試。”
幾句調侃後,車夫“籲”的一聲催促著馬匹前行,隨後趙鴻傑也騎上了馬匹,朝著相反的方向離去。
就在此時酒樓昏暗的燈籠下,出現了兩個神秘的人影,默默的注視趙鴻傑與沈憶宸的離去。
伴隨著車廂的搖晃,沈憶宸迷迷糊糊回到了成國公府。白天被同桌大臣恭賀敬酒,本就喝的不少,晚上又跟李達等人暢飲了一番,現在酒勁開始逐漸上來了。
晃了晃腦袋使自己更清醒一些,沈憶宸便跳下馬車準備從角門進入府中。
可剛走出去沒幾步,眼角餘光就發現一個黑影朝著自己衝了過來,沈憶宸下意識做出防禦姿勢,抬手怒喝道“誰!”
這聲怒喝還驚動了成國公府角房門人,以及府內值守的護衛,幾乎就是在瞬間幾盞燈籠打了過來,讓沈憶宸看清楚了來者的相貌。
他便是從自己身邊離去,前往福建處理與葉宗留海外貿易的礦工鄭祥。
隻見他此刻憔悴異常,一身風塵仆仆的模樣,朝著沈憶宸回道“沈公子,是我鄭祥。”
當確認了對方身份後,沈憶宸首先擺手招呼著門房跟護衛離去,然後靠了過去一把攙扶起鄭祥問道“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何會這般模樣?”
“沈公子大事不好,福建爐丁還是被逼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