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素心道武老板真是深愛此道。
這時，宋佚開口道，“我在書上見過徐悲鴻的馬，感覺跟張大千的馬是完全不同的風格。”
韓素附和道，“可以說風格迥異，徐悲鴻的馬更加飄逸、俊朗，要多瀟灑有多瀟灑。
但張大千畫的馬，則很有唐人風格。”
武老板驚訝，“沒想到二位小友都很懂畫嘛”
宋佚連忙擺擺手，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就是亂說的，根本不懂畫~”
“不用不好意思，術業有專攻，讓我去演戲，我也演不了~”
自嘲了一句，武老板背著手道，“40年代，張大千拖家帶口的跑到敦煌去，在西北多個地方，都有騎馬的經驗。
更早的時候，又深入研究過《相馬經》，所以他對於馬的體態神情，可以說是非常熟悉了。
張大千曾說過畫馬當以唐人為最，蓋於物理、物情、物態三者有得，是以為妙；
宋人惟李伯時一人而已；元明以來，殆無作者；
無論有清，趙吳興名盛一時，觀其題語，往往自負，以予鄙見，尚是紙上討生活耳。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韓老弟說張大千的馬更接近唐人風格的原因。”
韓素還真不知道這段話，暗暗記下來準備回頭跟人裝b用，抱拳拱手，“受教了，武老板不愧收藏大家。”
武老板笑了笑，“早年間憑借家裡的關係，弄了倆糟錢兒，不知道怎麼畫了，正好家裡有人在故宮博物院工作，經常進去玩，看了很多普通人一輩子都看不到的傳世珍寶，然後就愛上這些東西。
之後一發不可收拾，我這一輩子賺的錢，基本都投到古董上麵了，為此還有過一段窮困潦倒的日子。”
韓素詫異，“真的？難道武老板隻收藏不交易？您這些珍寶，哪怕隨便賣一件不那麼重要的，也能吃上好一陣子吧？”
武老板唏噓道，“那時候不懂，隻覺得好東西就應該自己獨有，所以相當長一段時間我是隻進不出。
後來想通了，也知道收藏不能麵麵俱到，挑幾個自己喜歡的品類重點收藏，其它的完全可以當作投資，把資金流轉開來，這樣還有利於保證整個行業的健康發展。”
韓素點點頭，“武老板算是悟到了真理~”
“嗐~這算什麼真理，還不是因為沒錢迫不得已？”
他手指著其中一幅馬，“就比如這幅《韓乾雙驥圖》~”
韓素看過去，這件作品畫的是黑白雙駿，豐腴圓潤，四肢纖細，完全是唐人的風格。
“嘉得拍賣的人找了我很多次，希望我拿一幅馬送拍，我始終沒點頭，不過最近要用錢，無論再珍惜的收藏，都比不過現實，所以我答應了，你們也是來得巧，再過些日子這幅畫就要被送走了，你們想看都看不到了。”
武老板說完，深深的看著這幅畫，似乎想講自己的感情寄托之上。
韓素真是不懂，隻覺得這幅畫好看，但讓他說，也說不出個一二三。
於是謙虛問道，“武老板能給說說嗎？讓我們長長見識~”
武老板剛剛有些出神，一時沒反應過來，“說什麼？”
“說說這幅畫，它好在哪？”
武老板恍然失笑，“好，那就說說，你們看這幅畫作中的馬蹄碩大，當是取法敦煌北魏壁畫。
此作正值張大千複筆重彩風格逐漸成熟的時期，色彩妍麗高雅，黑馬更是於結構關鍵處複筆描金，顯得富貴堂皇。
這幅畫既可見大千先生一路上溯血戰古人，又可見筆其墨技巧至臻至精，可以說極為珍罕，拿它送拍我是不舍的。”
他無奈笑了笑，“其實哪一幅我都舍不得，你們看這幅《春郊試馬圖》，其實是一個傳統經典題材，不僅用之於繪畫，也用之於音樂。
這一幅實際上是一副臨摹之作，臨的是趙孟俯，而趙孟俯又臨自於唐人的《春郊試馬圖》。”
韓素插話，“相當於臨摹了兩次？”
“對，不過我沒看過原本，不知道有沒有變化，但既然是臨摹，應該變化不大。
而且張大千造詣高深，相信不次於原本。
這幅畫取意淡遠，近處一片靜靜河水，用留白法畫之；
繼之則是一匹白驃馬，悠然在青翠的草地；遠方是開闊的長河蜿蜒開去。
整幅畫麵的主色調為冷靜的青綠色，而白驃馬和高士則醒目的居於焦點。
白驃馬頭小清秀，頸長彎曲，軀乾粗實，四肢細長，舉步輕快，姿態優美。
馬上的高士，神態瀟灑飄逸，正勒住馬的韁繩回首而望，頭頂處柳條隨風而動，柳葉輕盈柔美，不禁讓人想起劉禹錫的‘柳條長袖向風揮’。
整幅畫人與景交相輝映，具有濃鬱的詩情畫意。”
原本隻覺得畫好看的韓素和宋佚，聽到武老板的解說，頓時能夠感受到畫中意境，似乎賞畫的境界都有提升。
“再看這一幅《唐馬圖》作於1946年，比《韓乾雙驥圖》還早一年。
畫麵描繪平遠的景色中，一匹黃驃馬，悠閒地低著頭，近景左側兩樹生於平坡之上，頗顯錯落有致；
稍遠一片靜靜的河水，以留白法出之；繼之則是一匹黃驃馬，悠然在漠漠的平野；
遠方是開闊的長河蜿蜒開去，一叢雜樹挺立在慢慢消失於遠方的荒野中。
整幅畫麵的主色調為冷靜的青綠色，隻有樹葉略施赭石色。
而黃驃馬則醒目地居於焦點，畫麵右側細枝上幾點火紅的樹葉，暗示秋風已起。
雖然畫風依然在模擬唐人之作，但無論氣息，還是山水，都融入了五代董巨與宋元風範，渾穆典雅。
那一年的夏天和秋天，張大千至少兩仿宋人劉永年的《烏騮圖》，應該是形成這種風格的關鍵。
這幅《唐馬圖》，比之前一年的《仿唐人控馬圖》，畫風不僅為明清所無，也是宋元所未見。
且精力滿溢，堂皇中又見素雅，是大千先生臨摹敦煌壁畫後，形成豔麗與清雅風格並具的典型風格。”
韓素這時問道，“武老板，問個俗點的問題，這幾幅畫如今的市場估值約有多少？”
武老板沒有不喜，笑著點了點韓素，估摸道，“現在肯定都破前往了，那副《春郊試馬圖》我拍下時的價格在800多萬，現在肯定要漲價。
而《韓乾雙驥圖》，嘉得拍賣方麵給出的估價在1500萬左右，真正上拍競爭起來，破2000萬不是問題。”
韓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預計上春拍還是秋拍？”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上明年的香江春拍~”
“春拍嗎？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