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氣勢也是驚人。
“你謝我,那我要謝誰?”
他的聲音從壓抑到不再壓抑,情緒也像火山的熔岩一下子迸發出來,“我是不是得問老天,為什麼我該死的青春裡遇到的是你?”
“這對我公平嗎?”這個充滿不甘的問題,他甚至是吼出來的。
這一聲吼,足以震顫胸腔,陸兮雙眸積聚了湧出的淚水,再加上無數掉落在臉上的雨水,她的視線模糊不堪,隻知道自己不能哭,不能心軟。
她回到a市,也不是為了重走那條老路,她要向前,永遠向前。
“鬆手,顧淮遠你鬆手!”她冷靜下來,要甩開他的鉗製。
她的掙紮激怒了他,他突然發了狠的表情“想知道什麼是天意嗎?”
“這就是天意!”
他的雙手以不容拒絕的力道捧起她的臉,濕潤的雙唇沉重無比地壓下來,當四片唇嚴絲合縫,她的驚呼聲也隨即被淹沒,她像提線的玩偶,抗拒不了他碾壓般的力量,在雨中,被動承受著他洶湧的情意。
這是一個日思夜想了五年,能令靈魂戰栗的吻。
顧淮遠忘我投入其中,將懷裡的人一嘗再嘗,她還是那麼甜,甜到他五年忘卻不了,曾經想過戒掉對這個人的想念,也真正地這樣去努力了。
可是在觸到她的刹那,他潰敗投降。
他戒不掉她的。
可為什麼她能輕易戒掉他?輕易地說走就走?
顧淮遠情緒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動作越來越失控,簡直要生吞活剝了陸兮,陸兮吃痛,雙眉擠在了一起,卻又被鉗製得死死的,無奈之下,不得不咬了他。
他被咬痛也絕不鬆口,已經喪失理智。
兜頭而下的雨水澆得陸兮前所未有地清醒,她死命掙紮,找到機會,抬手就是一個響亮的巴掌。
“啪。”
巴掌落下,也將心有執念的人扇醒。
雨越下越大,街角的屋簷下,雨水形成了連綿不絕的瀑布。
顧淮遠捂著自己微疼的臉,不可置信“你打我?”
陸兮胸腔起伏,喘得厲害,跟他對峙。
她一把抹掉臉上的水,朝他嘶聲竭力地大吼回去“我回來這個城市,不是為了做第三者的!”
“我如果要嫁給你,我五年前就可以嫁,但是我不要!”
“五年前我不要你,五年後我更不想要你!”她嘶吼到後麵,雙手止不住地發顫,胸口更是疼得厲害。
“口口聲聲不要我,那你回來這裡做什麼?做什麼!”
顧淮遠的手怒指著小樓的方向,朝她同樣咆哮回去,眼神仿佛能吞人,比天上的陰霾還要可怖。
“我跟我的青春好好告個彆,不可以嗎?!!”
陸兮同樣氣勢淩人,濕潤的大眼睛凶狠瞪著他,跟平時的溫柔判若兩人“顧淮遠你給我聽著,我陸兮除了沒有好好跟你說分手就走,我什麼都不欠你的!”
“你再繼續糾纏下去,你欠的就不是我,還有更多無辜的人,你醒醒吧!”
顧淮遠被她吼得發怔,淩厲的氣勢陡然弱下去,突然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我哥是不是找過你?”
這問題來得如此突兀,快得陸兮來不及反應。
“沒有。”她臉色不自然地避開他犀利的眼,然後不客氣地掙開了他的手。
兩人在水裡僵持著,直到汽車的疾馳聲衝破雨幕,突然停在了他們前方不遠處。
許嘉澎從車裡貓著腰鑽出,大概是搞不明白眼前混亂的狀況,他甚至沒來得及撐傘,便冒著雨跑出來,猶豫不決地停在兩人幾米外。
“陸總……”
他的眼睛在陸兮和顧淮遠臉上來回巡梭後,最後定格在顧淮遠那張冷肅的臉上。
這張臉他自然印象深刻,他不久前剛見過,就在深夜的酒店門口,陸兮跟他麵對麵站著,兩個人也是這樣古怪地僵持。
她甚至因為這個男人,連女兒都顧不得馬上去接,反而行為反常地在酒店外拖延了一點時間,才進去接晴天。
這兩人到底什麼關係?舊情人嗎?
許嘉澎試探地問,“需要報警嗎?”
“不用。”陸兮顧自走向許嘉澎的車,拉開車門,一言不發地坐了進去。
她對顧淮遠的冷淡,是人都看得出來。
許嘉澎尾隨她坐進駕駛座,最後往顧淮遠的方向不放心地望去,見他始終站在原地,任雨衝刷著,像一尊雨中的雕像。
“愣著做什麼?開車!”陸兮麵色嚴厲地催促。
“好。”他發動車子,豐田車迅速拐了個彎,便勢如破竹地衝上了馬路。
相比剛才,雨勢小了一些,但還是有雨水在衝刷車窗,許嘉澎先打開暖氣,又不放心地往後視鏡看去,見陸兮正出神地望向窗外綿綿的雨,滿頭濕發也不擦一下,任由水滴淌著,臉蒼白到毫無血色,似乎軀殼回到了車上,靈魂還飄蕩在雨裡。
不知道她淋了多久的雨,此刻的她,脆弱的如同精致的玻璃,也許一碰就會碎。
“陸總,還好吧?”
他出聲打斷她的遊離,等車在紅燈前停下,不做猶豫地脫下了自己的運動外套,“陸總,穿上吧,小心感冒。”
原本如同冰雕般的陸兮終於動了動,卻還是拒絕“嘉澎,不必了,謝謝你。”
許嘉澎其實一點兒都不想聽到“謝謝”二字,這兩個字眼太過客套,意味著她涇渭分明,連他微不足道的好心都不肯接受。
真是個硬骨頭的女人。
“陸總,那個……”
“嘉澎。”陸兮像是猜到他在想什麼,率先打斷他,“什麼都不要問。”
許嘉澎慌張地看向後視鏡,恰好和她警告的眼對上,他頓時局促“好的,陸總。”
雖然已經打開了暖氣,但還是杯水車薪,冰涼的布料貼在皮膚上,寒氣入侵,陸兮冷得抱緊了自己,唇色也越發得白,許嘉澎察覺到她細微的動作,油門又往下踩,在馬路上見縫插針地超車,一輛又一輛車被甩在後麵,沒過多久,就到了陸兮家小區門口。
陸兮從亢長的思緒裡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家到了“嘉澎,今天麻煩你了。”
她是真的很感謝這個小夥子,要不是他來得及時,她今天還得搭著那個人的車回來。
雨還在下,不過反正她都淋成這樣了,也不在乎再濕點,坦然地走在雨中,直到許嘉澎撐傘追上她。
“陸總,給你,傘。”
陸兮轉過臉,終於向他一笑“你拿回去吧,我不需要了。”
“陸總,你還是拿著吧,進小區到你家還有一段路,這雨還不小。”許嘉澎試圖說服她。
“不用。”陸兮還是固執搖頭,“這場雨,我淋得特彆痛快。”
—
顧淮遠一路飆車,以最快的速度,到他哥長期居住的私立醫院。
平時再體麵光鮮的男人,在淋了一場雨之後,也體麵不到哪裡去,他原本隻想不顧一切衝去見他哥,但在瞥到醫院門口玻璃裡落魄的自己時,突然改變主意了。
如果這樣出現在他哥麵前,就能輕易被他哥看穿,他也就不戰而敗了。
他哥這個人,千年的老狐狸,城府極深。
這麼多年,他所做的一切改變,隻不過是把自己變成像他哥那樣的人。
冷血無情,除了利益,什麼都進不到他眼裡去。
兄弟情義,更是狗屁不是。
但他顯然是個失敗的複製品,因為他永遠到不了他哥的高度。
沒有他冷血,也沒有他無情。
他哥沒有弱點,他卻有。
顧淮遠在玻璃前靜立了片刻,頭也不回地離去。
雨砸在他刀削過似的臉上,他眉都不動一下,氣勢淩厲,仿佛寶劍即將出鞘。
來時腳步急促,回來車上這段路,他走得夠慢。
冰涼入骨的雨水教人清醒。
他想清楚一些事。
過去隻當她心狠,現在想來,八成另有隱情。
他回到自己的住所,電梯“叮”一聲,他從電梯裡跨出,站在門口的丁璿也同時扭過身。
她“啊”一聲,漾起驚喜的笑臉,“遠,你可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