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徹底慌了,想跳下去把他拽上來,又覺得萬萬不行,這樣的舉動隻會讓失去理性的他愈加難以自拔,於是跑向遊泳池邊坐著的安全員,三言兩語說明了一下情況,請他下水,把水裡的年輕人拉上來。
安全員一聽,跟著她過去,卻見水裡的許嘉澎已經從水底浮上來,健壯有力的手臂劃破水波,正矯健地在泳池裡遊泳。
陸兮鬆了口氣,向安全員再三道歉,又瞄了眼水裡的年輕人,這才放心去更衣室。
快速衝了澡,換了衣服,不料又在門口捕捉到他挺拔的身影,他已換回t恤長褲,頭發濕著,沉寂地望著正走來的她,顯然在守株待兔。
她視若無睹地越過他,打定主意不再與他有瓜葛。
她走了兩步,明顯感覺到後麵的許嘉澎正跟著,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沒有上前打擾,卻也始終沒有離開的打算。
終於還是沒忍住,走了二十來米以後,嚴重被困擾的她停下,心情不佳地轉過身去。
“許嘉澎,你是成年人了,做點成年人會做的事,你之前給我的印象還不錯,適可而止吧,不要讓我討厭你。”
這是很嚴重的警告了,許嘉澎做她助理那麼久,當然明白她不滿的情緒已經累積到高點,他再做些什麼,隻會把她推得更遠,等待他的也會是她厭惡的目光。
應該適可而止了,他無言地提醒自己。
今天是最後一天,可以以公司員工的身份站在她麵前,他,依然想放縱自己的眼睛,想記住,自己曾經對這樣一個女人難以自拔地心動過。
同時,也深深地無力過。
他走到她麵前,所有的張狂傲慢也都儘數收斂,幾縷碎發耷下,平添幾分少年感。
“陸兮,請允許我這樣叫你,這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他神情落寞,顯然已經恢複了成年人該有的理性,“你放心,我會離職,不會再來打攪你。”
“我跟著你,隻是想要一個答案,你可以給我嗎?”
陸兮怒火平息“什麼答案?”
許嘉澎在遲疑,但最後還是勇敢出口“我隻想知道,我究竟輸給他什麼?”
“如果你隻是因為他是晴天的爸爸,就選擇回到他身邊,那麼我告訴你,我不甘心。”
他傾吐著這段時期積蓄在心頭的鬱悶,終於找到最後的機會在她麵前一吐為快,“他對你的喜歡,我並不見得比他少,我比他年輕,我……我能給你不一樣的生活。”
陸兮冷靜看著正為她痛苦的青年,“許嘉澎,你所謂不一樣的生活,是開著你的跑車,帶著我到處玩樂嗎?”
“我……”
“彆急,既然你想要答案,那我給你,讓我說完。”
她的的視線轉向遠方天邊縹緲的雲團,沉寂兩秒後開腔,“你試過放棄有錢公子哥身份,和一個平凡的女孩子住在四十平的城中村小套房裡,你們交完了一年房租,兩人身上所有的現金加起來隻有五百塊,可是女孩子21歲生日到了,這是你們在一起她過的第一個生日,你想讓她擁有一個終身難忘的回憶,從來不求人的你,賣掉了身上唯一值錢的手表,告訴她自己中了一張大額彩票,女孩子高興壞了,你們倆高高興興吃了一頓燭光晚餐,虛榮的女孩子拉著他逛街,一晚上就揮霍掉那筆錢,回家時才發現他的手表不見了,突然意識到這世界上沒有什麼幸運彩票,唯一的幸運,是有一個願意為你賣掉手表的男人。”
她轉過臉來,眼底裡有淡淡幸福流露“這就是我跟他的故事,開始於二十歲的夏天。”
“他於我,不僅僅是晴天的爸爸,他是愛人,更是可以與我同甘共苦的家人,他接受我的不完美,包容我所有的過錯,我們的感情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她堅定的目光最終定在他臉上“如果你要答案,這就是答案。”
這番鏗鏘有力的對愛人的告白,最終令許嘉澎低下高傲的頭顱。
在這樣一段固若金湯的感情麵前,他對她的心動,無異於是小孩子興起時搶奪玩具的念頭,根本不值得她糾結猶豫。
他被她深深吸引,她卻並沒有被他誘惑。
也許是因為,她已經擁有了一份最美好真摯的感情,其餘男人再給她的,便隻是雞肋而已。
“我明白了,陸總。”
他又恭敬地叫回她“陸總”,是一種隻有陸兮才能體會的妥協。
他放棄了。
陸兮其實一點也不想對一個年輕人那麼殘忍,她也青春年少過,許嘉澎的心境,其實她感同身受。
但她不得不這樣做。
“走吧,他們在湖邊bbq,你的朋友要是願意加入,也可以過來。”
她的笑容重新出現在臉上,向他釋放最後的友好,然後她的手機響了,楊姿言催她過去,哪有來酒店躺一天的道理。
“他們已經在湖邊了。”許嘉澎這次自然地與她並肩前行,“陸總我跟你一道過去。”
兩人冰釋前嫌,陸兮也不在意他跟隨在側,剛搬家,家裡有點空,她購物欲來了,又沒有太多時間出去逛街,便在購物平台上買了一些大件小件,好好敗家了一回。
她又接到了一個快遞員打來的電話,陸兮說家裡不方便收件,麻煩對方放到物業。
許嘉澎自然聽到。
她原來的住處是老小區,隻有居委會,根本沒有物業,所以唯一的解釋便是,她最近搬家了。
“你搬家了?”
“對。”陸兮爽快承認,“上個周末搬的家。”
“晴天一定很高興吧?”
“是啊,天天在地板上打滾,我都省得拖地了。”陸兮開起玩笑。
許嘉澎察覺到她語氣中不經意流露出的幸福,心口微澀,隻希望時間再慢一點,通往湖邊的路途再遠一些,最好時間停駐在他與她並肩的這一刻。
假裝,他擁有過她。
通過湖邊需要經過一片還算茂密的竹林,竹林的另一麵是一塊空地,許嘉澎的朋友們將帳篷搭在那裡,放置著燒烤用的爐具,七八個年輕人嘻嘻哈哈,說話大聲,哪怕隔了一片竹子,陸兮也能很清晰地聽到他們的大笑打鬨。
這就是一群玩樂為主的富二代,蠻橫起來也不太講理,之前陸兮吃過一次虧,不大想和大川這群人再打交道,於是準備跟他道彆。
有人走近了竹林,男聲肆無忌憚。
“嘉澎人死哪去了?他可真夠有耐性的啊,堂堂海格斯的少爺,窩在那麼個小破公司?他圖什麼?”
陸兮聽得脊背一僵,震驚地看向身旁的許嘉澎。
他眸光沉沉,抿緊唇,迎視她吃驚的目光。
“還能圖什麼?”是大川的聲音,“圖人妻老板美唄。他生日那天跟我打賭一個月睡到手的,都賴那公司幾個月了,估計睡得舍不得走了。”
兩個男人猥瑣大笑一通,走開了。
竹林的背後,靜謐無聲,隻有竹葉被風吹得窸窣作響。
一個個汙穢的字眼猶在耳邊,陸兮指尖顫抖,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的年輕人,血液上湧,她揮手,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在他臉上。
她的力道不大,但他的臉還是歪向了一邊,緩緩轉過來,死寂的眼睛對上她受傷憤怒的雙眸。
“許嘉澎,你讓我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