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純一從左天涯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淚痕滿麵了。看到他的蘇紫寧本想上前安慰兩句,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隻好裝作沒有看到他。
蘇紫寧走到左天涯的辦公室門前,舉起手剛要敲,卻又悄悄地放了下來。她重新返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對著電腦發起呆來。
她找左天涯是為了母親的事情。母親得了子宮肌瘤。雖然是一種很平常的病,不過也需要做手術。因為肌瘤的直徑已經超過了6厘米,非手術不可了。
隻是如果在越湖醫院做手術的話,本院職工可以免去20的費用。但是職工的家屬卻不在此優惠之列。
蘇紫寧的娘家經濟條件並不算好。而老公的錢,她又不想花。夫妻二人分居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了,兩個人已經形同陌路,她並不想為這件事再求助丈夫。所以,她想自己解決這個問題。就她自己手中的積蓄來講,距離手術費用還有一定的差距。她想找到左天涯院長,請他幫忙特批一個減免手術費用的單子。
離下班還有三分鐘的時候,蘇紫寧終於下定決心敲開了左天涯的辦公室。
“進來”。辦公室裡傳來了左天涯充滿磁性的聲音。
蘇紫寧推門進去,看到了坐在辦公桌後麵,正在收拾東西的左天涯。看來,他準備下班了。
蘇紫寧有幾分緊張,她把申請減免手術費用的表格遞了過去,簡略地說明了一下情況。
左天涯重新坐下來,很認真地聽她講完。然後將表格收到了抽屜裡。
左天涯微笑著說“這件事我需要考慮一下。明天我再答複你。”
蘇紫寧微笑著點點頭。她轉過身來,準備退出辦公室,屋角的一株植物卻吸引了她的目光。
這是一株很高很茂盛的散尾葵。
散尾葵是一種很常見的室內大型觀賞植物。不過,蘇紫寧隱隱覺得這株哪裡有些不對勁。
散尾葵是分株繁殖的。這一盆應該早就到了分株分盆的時候,但是不知為什麼,這株植物的葉片顯得有些不自然。
其實,普通人是看不出什麼的。蘇紫寧以前學過美術,當初練習素描的時候,往往把一株植物來當“模特”。她以前經常往學校的花房跑。對各種花草都見得不少。一株植物如何長,是有著它自己的規律的。當它違背了這種規律的時候,具有著敏銳觀察力的蘇紫寧便會覺出彆扭來。
看著她認真端詳那株植物,左天涯覺得很奇怪。他笑著說“怎麼?你似乎很喜歡這盆花?”
“能讓我仔細看看嗎?”蘇紫寧懇求道。
左天涯雖然覺得她的要求有些突兀,卻不好拒絕。左天涯微笑著做了個手勢,“請吧!我不收門票的。”
蘇紫寧忍不住笑了。
她細心地收攏了自己的裙子,緩緩地蹲了下來,注視著那株植物。室內的光線稍有些暗淡。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左天涯體貼地打開了房間裡的燈,柔和的光線瀉下來,散尾葵便在地麵上投下一片陰影。
蘇紫寧終於找到了答案。她笑了笑,站起身來,告辭離開。
左天涯隱隱感到她發現了什麼,但是,當他自己湊過去時,卻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他趕緊關了燈,拿了自己的公文包,快步跟了上去。
蘇紫寧走得很快,似乎並不打算停下來。左天涯擔心自己跑起來會碰到職工,笑他不穩重,因此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這樣一來,當他下樓的時候,蘇紫寧早已經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左天涯很想找她問問,是不是那株散尾葵有什麼問題,可是若真的沒有什麼問題,他這樣的行為反倒會被人誤以為是多疑,鬨成笑話就顯得不好了。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自己已經來到了停車場上。他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在車內坐著想了許久。最後,他決定找個機會問個明白。
左天涯開的車子駛出了越湖醫院。就在他拐過第一個彎的時候,卻看到了蘇紫寧正站在路邊向他招手。
左天涯把車子駛了過去,搖下車窗。
“小蘇,你去哪兒?我捎你一段吧。”左天涯努力讓自己的神色看起來更自然一些。
蘇紫寧笑了笑,擺擺手表示不用,卻湊到他耳邊悄悄地說了一句話“您的那株散尾葵裡麵,好像裝了攝像頭!”
她說完,迅速轉身,踩著小碎步快步離去。
獨留下左天涯一個人在車內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