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裡斯多德在收到莫沫的信息後,找到錢濤,使用傳送術帶著他匆忙來到了海邊。
五點的天空還有點暗,他依舊一眼看見了那些絢爛的血線,在半空中緩緩遊動著。
同為蠱毒師,他對蠱毒的氣息敏感。
那血線裡有不同尋常的蠱的氣息,但它們的生命力隨著主人的死亡在漸漸減弱。
身旁的錢濤已經跌跌撞撞地跑向那些血線,賈裡斯多德明顯看到他的眼圈紅了。
他抬腳走向莫沫。
“隊長,還好嗎?”他下意識關心地問道。
莫沫看見他,點了點頭“還好。”
她隻是心情有些複雜。
錢濤的視線一直注視著佩得。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仔細看過他了。
兩人的見麵,每次都是很匆忙,說完寥寥幾句,就開始分彆。
如今真正的逐光真的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我知道他早就想死了。”錢濤沙啞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像是呢喃,又像是和在場的人傾訴。
“他一直在心裡愧疚,沒有和那些兄弟一起死去,還總愛在我麵前強調,佩得已經在十二年前就已經死了,我再笨,也察覺到了他想死的念頭。”
莫沫轉頭看向錢濤“你是除他之外,知道所有計劃和真相的人,從沒有勸過他嗎?”
錢濤露出苦笑“他是個很難相信彆人的人,所有的計劃或在臨近幾天告訴我,或在事後單方麵通知我。”
錢濤抬頭看著莫沫“所以那天他在我麵前說信任你的時候,我真的很驚訝。”
莫沫聽到這句話,冷笑“他信任我?如果信任我,就會把所有事情告訴我,而不是一個人瞞著所有人!”
十五號……應該說佩得,他真的是一個固執又擰巴的人。
什麼都藏在心裡,隻敢依靠自己,痛苦地內耗,折磨自己,然後反複循環,最後陷入深淵裡。
他就連死亡都選擇避開所有人,一個人悄無聲息結束性命。
莫沫猜測,或許就算知道她有和國相長提一個要求的權利,依照佩得的性子,他都不會主動開口尋求她的幫助。
莫沫真的很討厭這一點,縱觀認識十五號以來,她幾乎一直被他牽著鼻子一直走。
錢濤垂眸,看著地上瘦削的人。
許久,他歎了一口氣,開口道“他過得太苦了,你不要怪他,他一直默默承擔著所有的一切,計劃所有的事情。”
“就連死後的事情都要安排好,才敢離開。”
莫沫“什麼意思?”
“他在很久前,就給一號、二號和三號身體裡下了血蠱,為了不被發現,隻能一點一點控製血蠱侵蝕他們。”
莫沫昨天並沒有聽佩得在眾人麵前說起這個事情。
他竟然又一個人瞞了下來。
“這樣的過程很緩慢,據他估算,至少要等到望成年才能成功,可我知道,他早就想死了。”
錢濤繼續道“但他不敢死,怕死了,望就失去了所有依靠。”
“直到你的出現……”錢濤頓了頓,背過身去,不想讓眾人看到自己此時臉上的情緒。
“我此刻才發現,他說信任你是什麼意思?”
“因為信任你能保護望,所以他計劃了去偷盜希釗的屍體,而後又怕你發覺,提前了計劃。”
“而為了穩定我,一開始說帶著我,其實他從始至終就沒有帶著我的想法,因為他的本意就是赴死。”
“他留下我,等著血蠱徹底侵蝕一號他們時,揭露真相。”
錢濤的語氣哽咽了。
“佩得他真的沒有想過麻煩你,他昨天跟我說用掉了那對你來說彌足珍貴的機會,是他計劃不周。”
錢濤說著,將之前佩得一直帶著的綠色玉佩拿了出來,轉過身,遞給莫沫。
“這是一枚s級木係能核,也是一直流傳希釗交給我的那一枚,這消息是佩得故意暗中放出,目的是保住我的性命。”
“佩得昨日過來我這裡,讓我交給你,他讓我跟你說,莫沫小姐,與你付出的代價相比,這枚小小計劃實在不能比,實在抱歉。”
其實,十五號後麵還有一句。
那時,他望著天上皎潔的月亮,神情恍惚“如果有轉世的話……算了,這一句刪掉……”
身在黑暗之中的人,是沒有來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