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心魔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在場的人都是何等修為,那幾個字自然是一字不差的落入了眾人耳朵之中。
鏡心魔麵無表情地低頭看著腳下木板,殿下的計劃要是真那麼容易被猜透,那他們這些不良人也就不用混了。
真正讓鏡心魔有些意外的是李影,這個被大帥養在身邊的小孩如今長大之後倒也有點東西,不過他也就止步於此了,大帥既然敢把天下這盤棋交給殿下,那就有自信殿下已經能做得了這執棋之人了。
太原,李氏發家起兵之地,鏡心魔的話音落罷,堂內眾人的臉上的表情立刻就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不但李存勖微微抬眸,就連原先一直低著頭的李嗣源此時眼中都閃爍起了精光。
鏡心魔雖然沒有直說,但是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和直說沒什麼區彆了,他的言外之意就是李星雲這次來太原,救援張子凡隻是其目的之一,尋找大唐的龍泉寶藏,才是李星雲的主要目的。
這就是說話的藝術,鏡心魔顯然已經將這門藝術練就到了巔峰地步,一句話,便引導堂內所有人的思路按照他所想的方向去想,沒辦法,誰讓鏡心魔說的實在是太合理了。
如果這龍泉寶藏不在晉國境內,就像當初的乾陵一般,那諸如李克用、李存勖等人定然會舍棄追尋這虛無縹緲的龍泉寶藏。
那時候的李存勖說不得還會來一句,“傳我命令,兵發汴州。”
但是,如今這龍泉寶藏若是在晉國境內,那一切可就不一樣了,肉到嘴邊,那豈有不吃的道理?
李克用淡淡說道:“鏡心魔推斷的很有道理,大唐的龍泉寶藏極有可能就在我晉國境內了。”
李存禮笑道:“那還真是天助我們晉國,李星雲就算找到了龍泉寶藏,想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將其運走,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存勖淡淡說道:“這龍泉寶藏姓李,萬不可輕視大意,李星雲此人,有點子邪門。”
李存禮看向李存勖笑道:“二哥這話說的莫不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二哥難道忘了,自己也姓李嗎?”
李存勖挑眉看向李存禮,臉上的紅臉麵具瞬間換做了一個黑臉麵具,李存禮毫不退讓,兩兄弟一時間有點針鋒相對的意思在裡麵。
同為李克用親子,李存禮坐上了通文館聖主之位後,那便有了和他二哥分庭抗禮的資格。
李嗣源低頭掃了眼兩人,嘴角噙著一絲冷笑,李存禮這小子還是太年輕了,通文館聖主的位置可不是那麼好坐的!
想他李嗣源勤勤懇懇多少年,為晉國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如今隻是被不可力敵的敵人襲擊了通文館,這聖主之位便被一擼到底,如今李嗣源也算是看清楚了,在李克用的眼裡,義子就隻是下屬罷了。
這位手眼通天的晉王,心中所想除了他那至高的武道,便是天下九鼎儘入手中的權柄,李嗣源微微低頭,不敢去看李克用,他清楚李克用的修為已經相當恐怖,他現在若是對李克用表露出絲毫不滿,那恐怕當即就會被格殺在此。
李克用見狀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行了,龍泉寶藏之事說到底還是空口白牙的推斷,目前沒有確切的證據和線索能證明李星雲此行為的便是龍泉寶藏,存禮,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找到李星雲的下落,查清他逗留在我晉國的真相,殤組織和虎衛皆由你調動。”
殤組織就不用說了,這虎衛則是李克用麾下牙兵親衛,一個個都有功力在身,最弱的也是小星位的武者,這樣的一隻軍隊交到了李存禮的手中,可見李克用對其的器重。
“孩兒謝過父王!”李存禮微微一笑,有些挑釁地看向李存勖。
李存勖臉色不變,手中把玩著一個麵具,似乎並不將他這位愚蠢的弟弟放在眼裡。
“張監軍,兵馬糧草可還充沛?”李克用此時也將目光投向坐在下首位一直保持沉默不語的張承業,說實話李克用今日請張承業來此也是為了試探,畢竟此人之前一直視大唐為天下正統,不過如今看來,他李克用才是人心所向。
張承業微微拱手道:“回晉王,臣可以保證滅梁之戰中我晉國前方大軍永遠不會出現糧草短缺的情況。”
李克用淡淡說道:“好,如此便讓楊師厚那老不死的知道我晉國的厲害。”楊師厚作為和李克用同一個時代的沙場悍將,兩人在戰場上自然也有過交手,雙方各有勝負,誰也沒奈何得了誰。
張承業微微頷首,並沒有再過多言語,他如今也算是看清了這晉王李克用的嘴臉,篡唐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想到這裡張承業忍不住心中一歎,還好,還好他等到了李星雲,等到了這位李唐最後的希望,不然他真不知道還能依靠什麼堅持下去。
就在李克用話音落罷的工夫,李存勖很快和周德威交換了眼神,李嗣昭側目看向他大哥李嗣源,李存禮的注意力都在通文館聖主的令牌上,李存忍麵色清冷的看著空蕩蕩的大門……
一時間,一副有趣的畫卷徐徐展開,晉王一堂之中,竟然有三心四意。
這,便是人心……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這期間眾人商討如何對付楊師厚的時候就完全進入了李存勖的主場,雖然在趙國折戟,但這絲毫不影響李存勖在晉國軍中的地位。
“好,就依亞子所言。”李克用最後一句話敲定了李存勖的作戰計劃。亞子是李存勖小名,不是後世流傳的外號,所以李克用這麼叫李存勖很合理。)
李克用臨走之前掃視一圈,無人敢與之對視,即便是李存勖。
李克用麵色不變,但下巴微微抬了抬,這就是他在晉國之中的絕對權柄,即便他的兒子們怎麼窩裡鬥,都必須要聽他這個晉王的安排,李克用雖然還不是天下之主,但一手帝王平衡之術已經玩的爐火純青。
李嗣源搞砸了事情,就必須受罰,但通文館聖主的位置又不能交給李存勖一派係的人,所以和李存勖不對付的李存禮就成為了通文館聖主最佳的候選人。
李克用走後,偌大的議事堂當中頓時沉悶不在,李存禮看著李存勖笑道:“二哥不愧是兵法大家,隻是這楊師厚不比那劉守光,還望二哥萬事小心,旗開得勝。”
“若是萬一敗了,那這三軍統帥的位置,二哥怕是就坐不穩了。”
“這就不勞六弟費心了。”
李存勖戴上麵具,雙指並攏做戲腔唱道:“一葉落,搴珠箔。此時景物正蕭索。畫樓月影寒,西風吹羅幕。吹羅幕,往事思量著……”
李存勖直接無視了李存禮,一邊唱著,一邊大步流星走出了議事堂,鏡心魔踮著小碎步緊緊跟在李存勖的身後,周德威和張承業兩人也拱手告退,李存禮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李存勖的背影喃喃道:“不修武道,專精戲詞,李亞子,你目中無人狂妄自大,遲早有一天會後悔的!”
“老六,這種話,還是少說,你現在乃是監國,不可意氣用事。”李嗣源的話讓李存禮收起了情緒,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李嗣源道:“大哥教誨的是。”
緩緩起身的李嗣源笑眯眯地看著李存禮道:“希望通文館在你手裡能夠發揚光大,老三,我們走。”
李嗣源招呼了李嗣昭一聲,兩人轉身離去。
出了議事堂,李嗣源低聲對著李嗣昭說道:“那些賬本都燒掉了嗎?”
李嗣昭點頭道:“都燒掉了,大哥放心,一點蛛絲馬跡都不可能查的出來,一切都是李星雲毀掉的,和我們沒有半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