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以來,謝柳翠悔得是腸子都青了。
也是思來想去了好久。
才想到利用今天這個機會,“自然”的找到方鴻安,然後把關係緩和下來。
但眼前的方鴻安,顯然比之前接觸的時候,更顯得冷漠,不加掩飾的就是斷然拒絕。
謝柳翠被嗆的尷尬無比的同時,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就方鴻安那些話,要是擱在以前,她叉著腰就是罵上了。
但如今今非昔比,現如今人家才是香餑餑。
要玩算計,謝柳翠也是看清了,知道自己也完全不是對手。
思來想去,謝柳翠覺得也隻有服軟認錯這一套了。
當即,是賠笑著點頭:“好!好的呀!鴻安!你如果不想我們來,我們就不來!不來啊!”
“來!這是房子的鑰匙!”
說話間,已經是掏出一把鑰匙。
儘管在拿出來的時候,臉上明顯是有那麼一分不情願,但還是咬著牙遞給了方鴻安。
看到這一幕,倒是令方鴻安有些錯愕了。
這位大伯娘,倒也真是個識時務的狠人。
搖搖頭,卻也並沒有接,隻是淡淡的道:“等到時候去村委做完交割再說吧!”
這會的功夫,方鴻安也是想明白了。
這老屋,自己是一定要拿到手裡的。
畢竟,這就是爺爺留給自己的,裡麵也承載了他從小到大很多的記憶。
不過,卻也不急在這一時。
這大伯大伯娘既然主動提了這事,就不怕他們反悔。
就退一萬步的說,他們反悔了也沒用。
就這老屋的事情,方鴻安也早在老支書他們那裡打過埋伏了。
當初爺爺交待後事的時候,大姑方翠紅還有村裡一位老人也都在。
到時候隻要有他們在場作證,這屋子就輪不到大伯家半點。
默然的繞過了謝柳翠,走進屋子後,方鴻安來到家先牌位前,先是擺放祭祀的菜和酒,然後燒紙錢,點蠟燭,敬香。
一套祭祖的流程做完,目光深深的凝望著旁邊掛著的那堆老人的照片,眼前恍惚間似乎是浮現出了倆老的音容笑貌。
“二老!放寬心吧!孫兒我很好!”
“老婆很好,日子也很好!”
“你們的小孫女也很可愛,能吃能睡!對了,孫媳婦說了,明年還要生一個大胖孫子……”
……
重生這一世。
歎然的同時,很多前世很難共情的情緒,就在這凝望間湧了上來。
方鴻安默念了幾句,又佇立了片刻,才是打掃收拾了一番,轉身出了門。
等他這剛出門,候在一邊一直沒有走的兩道身影再次走了上來。
這次,換成了方鴻安的大伯方慶山走在了前麵。
“鴻安!”
方慶山的臉皮明顯不如謝柳翠厚。
諂笑的同時,臉上多少是有些不大情願。
看上去,應該是被方鴻安那位刁伯娘逼迫著上來的。
看著他這副模樣,方鴻安沒來由的一陣厭惡,擺了擺手,直接打斷了準備開口的方慶山。
“大伯!”
方鴻安暼著嘴,淡淡一笑:“還是……像我說的吧,大家……各自安好吧!”
“就現在這樣,各走各的道就挺好的!”
“都說好的事情,你們是真沒必要非得委屈自己腆著臉來找我!”
“也省得我要說那些難聽的話不是嗎?”
淡淡的扔下這一段話,方鴻安轉身把老屋的那把大牛頭鎖鎖上,在這二人尷尬呆滯的表情中,緩緩離去。
老屋外的坪子上。
方慶山一張老臉,先是呆滯,隨後很快變成了臘豬肝一般的顏色。
而一邊的謝柳翠,嘴裡咬得是吱吱作響。
“氣……氣死我老娘了!”
“不識好歹的東西!真當自己是什麼了!”
“老娘我說什麼也是伱的長輩!”
“爹媽死得早,沒教養的東西!我倒看你能能乾上天去!”
“養蜂……”
……
破防了的謝柳翠,撒潑一般的跺著腳朝方鴻安離開的方向狠罵了起來。
瘋罵了一陣,回想著自己熱臉貼冷屁股的一幕幕,還覺得是不解氣。
看見自己男人方慶山耷拉著個臉,一臉無能的站在一邊,怒不可遏的衝了過去,指著方慶山劈頭蓋臉的再次瘋罵了起來:
“老天爺呀!我是有多瞎眼,怎麼嫁了個你這麼沒用的男人!”
“被一個侄子指著臉罵了,都不敢罵回去!”
“知道的是知道你是當伯伯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老烏龜呢!”
“老娘命苦呀!”
“嫁進你們老方家,是要錢沒錢,要地位沒地位,男人沒用就算了,現在還要受你們老方家小輩的欺負……”
“沒用!沒用!方慶山,你個老烏龜怎麼能這麼沒用呢……”
……
她一陣瘋罵。
不解氣的同時,還是手握著拳頭,一邊罵一邊往方慶山的背上狠狠的招呼。
方慶山這邊,被方鴻安譏誚得啞口無言。
心頭真是堵得慌呢。
聽著先前謝柳翠罵得那些難聽的話,本來就已經是極力在克製了。
這會,謝柳翠劈頭蓋臉罵得難聽不算,還直接上手。
方慶山隱忍了一陣之後,心頭積累了多年的怨氣,終於是壓製不住了。
“轟!”
怒火攻心之下,腦門一熱,眼睛一紅。
迎著謝柳翠錘過來的手,猛地就是一推。
使出全身力氣之下,饒是謝柳翠那矮胖的身姿噸位相當了得,也直接被推得直接失去平衡。
“砰!”
謝柳翠屁股向下,狠狠的摔在地上。
麵朝上的直接摔個四仰八叉。
“哎呀!”
下意識的一聲叫痛之後,謝柳翠先是一懵。
愕然的蹲坐了起來,等看明白是方慶山發怒把他推倒之後,她顧不上屁股痛,一把跳了起來。
扯著尖喉嚨發瘋一般的朝著方慶山就衝了過去。
“方慶山!你個沒用的男人,還敢對我動手!老娘今天跟你拚了!”
“謝柳翠!你個潑婦!要不是你整天算計來算計去的,至於變成這樣嘛!老子沒用?那是老子以往讓著你!死潑婦……”
被點燃了怒火的情況下,方慶山也是急紅了眼,怒吼著直接朝著謝柳翠衝了上去。
兩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
彆看方慶山是個男的,但體型方麵,跟謝柳翠根本沒法子比。
撕扯在一起之後,臉上很快挨了謝柳翠一記“五爪金龍”,臉上被抓出了幾道火辣辣的血痕。
這一爪讓方慶山徹底的失去了理智。
抓住謝柳翠再次抓過來的手,一巴掌甩在了謝柳翠的臉上。
謝柳翠哪在方慶山身上吃過這種虧。
捂了一下臉,又哭又罵,下了狠勁之下,直接上嘴咬住了方慶山的手……
這倆人撕扯打鬥的聲音,也很快引得人看了靠了過來。
起初,聽見那撕扯叫痛打鬥的聲音。
還以為是村子裡哪兩家死對頭乾起來了,很多人都是抱著勸架的目的來的。
等那些人湊過來看清是這謝柳翠和方慶山這一對老夫老妻之後,一個個先是驚訝的揉起了眼睛。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要說謝柳翠打方慶山,那他們是信的。
但眼前的方慶山也凶得跟個瘋猴子一樣,那委實就太陌生了。
而聽著他們互相叫罵的聲音,再一看這就是方鴻安爺爺那老屋,很多人也就立即明白這兩夫婦打在一起的緣由。
於是,這架也不勸了。
拱著手,戲謔的在一邊看起了戲。
這人越聚越多,甚至……有些吃過謝柳翠虧算計虧的人,還在一邊趁機煽風點火起來。
這打急了眼的夫妻倆,很快就扭打到了地上。
架勢也是越來越凶……
好一陣子之後,還是聞訊過來的老謝屠夫和方鴻華一行人,把兩人拉扯開來。
但那時候,方慶山的臉上,已經滿是抓痕,而謝柳翠也是鼻青眼腫,臉被扇得發青的腫了起來……
乍一看,都已經完全認不出是倆人了!
……
……
方鴻安這邊。
回到家過了半個多小時後,才知道他那大伯和大伯娘互打的好戲。
方鴻安是沒想到還有這種精彩的戲碼。
這看來……
大伯一家這個年是不好過了。
要說起來,好像這始作俑者還是自己呀。
不過,想想先前那刁伯娘的可惡嘴臉。
又覺得,這一家子是命該如此。
一笑了之之後,報上包得嚴嚴實實的女兒,跟蘭文繡一起,往方成濤家裡走去。
這過年的團年飯,是各家有各家的安排。
所以,幾家人就越好,在小年這天聚餐一下。
聚餐的地點就定方成濤家裡,參與的人除了方鴻安他們這一家三口,還有王通和蘭淑芳夫妻倆,再加上鄭全。
順便,方鴻江還叫上了楊老木匠和紅嬸,以及楊老木匠那小徒弟。
幾大家子人,可以預見是滿滿的一大圓桌。
聽說方大金剛一家子從大清早就開始準備了,方鴻安和蘭文繡也想著,家裡的事情搞清了,就早點過去幫幫忙。
不曾想,等兩人過去之後,才發現王通、鄭全他們幾個人已經提前到了,已經幫著乾得差不多。
方鴻安和蘭文繡這一到,基本就是被按在火爐旁邊烤火。
蘭文繡本來是想去幫著洗下菜的,但端起的水盆都被蘭淑芳搶了過去。
然後被王瑛扶了回來烤火。
這圍爐而坐,方鴻安手上剛滿兩個月的女兒,就成了眾人的焦點。
這個人逗逗,那個人抱一抱。
小家夥還不會認生,任誰抱都是等著一對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打量,間或著張開嘴伸出粉嫩的小舌頭。
可愛的乖巧的模樣是人見人愛。
轉了一圈,輪到楊木匠這邊的抱在手裡之後,他逗了一下,滿是滄桑的臉上,那和煦的笑容如同暖陽一般把那片嚴肅溶解覆蓋。
老木匠眯著笑臉,咿咿呀呀的逗了好一陣,順口向方鴻安問了起來:“鴻安!起了小名和大名沒有呀?”
八十年代,還不像後世那樣,出院的時候,就要取好名字,以便於開出生證明。
在出生證明製度還未實施的年代,像薪縣這種小縣城,寶寶出生之後,一般都是不急於起名字的。
很多人,就算是起名,一般也就是起一個小名。
正式的大名,也叫書名,一般都是等到上學的時候才定下來。
老木匠這麼一問,也是出於關心,隨口的一問。
“都起號了的!”
方鴻安的這個回答,讓圍坐的一眾人立即來了興致,紛紛看向了方鴻安。
“小名叫暖暖!”
“就是暖和的暖,意思是這小家夥就是乖巧暖人,就是我的暖心小棉襖!”方鴻安一臉得意的解釋了一番。
“哈哈!這起得好呀!”
一邊的紅嬸是忍不住拍手。
方鴻安喜歡這個女兒,那是大家都看在眼裡的事情。
這名字這麼起,那也是起得合乎方鴻安的心意。
“大名呢?”
“是呀!大名也應該起得有寓意吧!”
方鴻安這麼一說,眾人也就更感興趣了。
“書名呀!”方鴻安笑嘻嘻的朝著蘭文繡眨眨眼,然後道,“叫方悅蘭!”
“方——悅——蘭”
幾個人重複著琢磨了一下,反應快的是很快反應了過來。
不由得是莞爾一笑的看向了方鴻安身側的蘭文繡。
尤其是蘭淑芳和楊麗麗,更是一臉羨慕的看著蘭文繡。
倒是王通有些不解的湊了過來:“哥,蘭是嫂子的那個蘭,悅是哪個悅呀?月亮的月嘛?”
方鴻安:“……”
一邊的蘭文繡在方鴻安說出那名字的時候,臉上本來就有些紅霞。
被這麼一問,那紅霞頓時是渲染得更是絢麗了。
“黑憨貨!”一邊的蘭淑芳轉過頭去,朝著自己的丈夫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平時讓你多跟鴻安哥學一下,多看看書看看報,就老是說忙,這時候知道自己沒文化了吧!”
“嘿嘿!”
成婚也快小半年了,王通同誌也早已經非之前的憨貨直男,被妻子當眾這麼一訓,那臉上擠著笑的同時,是馬上咧著嘴認錯:“老婆!我的!我的!我回去就看書!就看報!”
那一副被訓就認錯發誓的姿態,是做了溜極了,顯然平時是沒少演練。
這一番流暢動作裡,也極有他那個妻管嚴父親的影子。
“每次都這樣!信你的鬼嘞!”